渐渐真心欣赏他,又道:“再与你透露一桩消息……圣人的花鸟使因病致辞了,这是个美差,你可上心些。”

    “花鸟使?”

    朝中有诸如进食使、荔枝使、游冶使,这花鸟使乍听之下,像是为圣人搜罗花鸟的。

    “可我不懂花鸟。”元载道。

    “公辅你真是。”杨光翙摇头不已,笑道:“花鸟使采的不是花鸟,职在采选天下美色,不看门第、不分贵贱,只论姿色,凡美艳者,不论婚嫁与否,召入宫闱圣人享用。”

    元载摇头道:“我不好女色,对这美差不感兴趣。”

    他不是杨齐宣,虽偶尔也羡慕薛白将要纳一个红颜知己。但他的情形不同,与王韫秀伉俪情深、同甘共苦,还真没想过要招蜂引蝶,给王韫秀带来烦扰。

    此时,他只觉杨国忠可笑,拉拢人永远就只有高官美人引诱这一个伎俩。

    “正是你不好女色,方适合任此职啊。”杨光翙道,“你眼光好,又能把持得住,一定能在花鸟使之职上大放异彩,得圣人信赖,往后拜相可期啊。”

    听得“拜相可期”四字,元载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不由自主地浮出自信的笑容。

    “我明白右相所想,但我有个更好的主意,杨公可想一听?”

    “哦?”

    “丈人死于刺杀,右相想平息事态。”元载道:“可太子却该替我丈人出面才是。”

    “……”

    与杨光翙谈罢,元载想到已抛下王韫秀太久,连忙返身去找她。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守在王忠嗣的尸体边,不知去了何处。

    再想找管崇嗣相询,便发现管崇嗣也不在,唯有几个受伤的王家亲卫坐在无头尸体边,形容颓废。

    更远处,可见到郭千里已攀上了高处,身形壮硕,盔甲在月光下泛着金光。

    “宵小之辈们!你郭阿爷看到你们了!”

    郭千里对着黑暗的山林大喊,声音在山谷里不停回荡。

    元载有时很羡慕这些没脑子的人,不像他,平生思绪太多,为此所累,永远都活得不满足。

    他嗅着空气中残留的王韫秀的气味,循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当年王韫秀离开娘家,随他赴京赶考,有一段很穷很穷的岁月,她用不起熏香与香膏,便会自己到野外采摘花朵沐浴,身上总带着些淡淡的香气。今日她追赶打斗,出了一身汗,那若有若无的香味便混在血腥味之中。

    走了不算太远,大概三十余步的距离,前方有个小山坳,绕过山坳,便见到了管崇嗣那异常高大的身影。

    “谁?!”管崇嗣叱了一声,拔刀在手。

    “是我。”元载连忙道,“我来找娘子。”

    几步开外的黑暗中,王韫秀走了出来,到了元载身边,低声道:“怕是追不到了,带阿爷回去吧。”

    “我已说服了杨国忠,会秘查此事,绝不放过凶徒。”

    “那懦夫害怕担责任,想大事化小。”王韫秀道:“阿爷是安禄山派人杀的,你能劝他追查安禄山吗?”

    “有证据吗?”

    “会有的。”

    元载沉吟着,小声道:“我信你的判断,但杨国忠行事无魄力,必不敢以此事对安禄山发难。”

    “为何?他们不是政敌吗?”

    “丈人死于刺杀,杨国忠摆不平的,贸然出面,只会被安禄山反咬一口。”元载沉吟道:“我们该去找东宫。”

    王韫秀愣了一下。

    “朝中官员眼中只有自身权力,靠不住的。真遇到了事,唯有丈人与太子的情谊还可以依靠。”元载叹道:“我们去请东宫出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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