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明仅仅亮出一个姓氏,守军已是军心动摇。

    但,薛白脸上竟是流露出喜色,抬手一指,朗声道:“看到了吗?叛军要逃回范阳了!”

    贺兰进明一愣,若非亲眼确认过洛阳留守李憕的人头,差点就要信了薛白的。

    “叛军粮道被断,加上在洛阳遇到了高仙芝的大军,进退无路,安禄山已别无他法,唯有转回范阳以自固。”薛白高声道:“偏偏我等封锁了叛军北归的道路,故而他们心急如焚,先是以假人头威慑,意图骗开城门,如今连大将也派出来了,我等只须闭门坚守,则叛军自溃,到时人人有功,封妻荫子,厚赏自不待言!”

    ……

    这是史思明大军围城的第一夜,平原将士们的士气暂时还算稳得住。

    到了后半夜,薛白下了城头,没遇到颜杲卿,便往衙署走去,入内,颜泉明迎了出来,低声道:“阿爷在后院。”

    “怎么?”

    “无咎看了便知。”

    薛白遂悄然随颜泉明过去,到了一看,堂内只点着寥寥几根烛火,光线昏暗,颜杲卿正坐在烛光前,背影显得有些佝偻,身旁摆放着成堆的稻草。

    窸窸窣窣的声音中,薛白上前,见到颜杲卿正在把茅草一根根缠绕着。

    “丈人这是?”

    颜杲卿指了指面前的三个匣子,道:“给他们扎一个身躯。”

    那匣子里放的是李憕、卢奕、蒋清的头颅,此事倘若传出去,士卒们便要知道这三人是真的死了。

    不等薛白开口,颜杲卿又补充道:“放心,老夫没有假手于人,此事绝无旁人会知晓,悄悄地做。”

    “何苦呢?”

    “洛阳这么快失守,不用看也知,满城官员弃城而逃者必不在少数,屈身事贼者更是不知凡几。国危而秉忠持节者,几人?我不得已,否认了他们,连一块墓碑也不敢为他们竖,草草一葬,心中何等愧疚?唯有亲手为他们扎个全尸。”

    大敌当前,薛白忙碌得厉害,但还是道:“我帮把手吧。”

    说罢,他也坐了下来,帮着扎好一个茅草身躯,拿起针线,对着烛光穿孔。

    “洛阳丢了,加上史思明兵临城下,你的计划怕是已经败了吧?”颜杲卿问道。

    光线太暗,线不好穿,薛白把线头放在嘴里抿湿,继续穿过针眼,嘴里道:“我在从偃师到洛阳的路上安排了一场伏击,就在离白马寺不远的官道边,叛军的必经之地。本想着能阻一阻叛军攻打洛阳,争取时间,如今看起来该是不太顺。”

    穿好了针线,他打开一个木匣,捧出卢奕的头颅,卢奕的一双眼显得十分的明亮,那被缚之后怒叱叛贼的神情还栩栩如生,他伸手一拂,想让卢奕闭眼,但那眼皮很快又睁开了。

    薛白遂开始缝,仔细地把头颅与草人缝在一起。

    “得益于这些年的准备,我这支私兵应该不算弱,吸引了许多陇右、剑南的老卒,带着流民操练,一千六百五十二人,装备也精良。也许是因为没有良将指挥,也许出了别的问题。但我不得不承认,洛阳失守的时间比我预想中快得太多了。回答方才丈人的问题,第一个计划确实是败了。”

    颜杲卿问道:“那你为何还来?何不退入土门关?”

    “第一个计划败了,还有其它好几个计划嘛。”薛白道,“而且,必然是要来支援你的。”

    他不想让颜杲卿陷入孤立无援的局面,这似乎快成了一种奇怪的执念,因此,甚至有些享受此时与颜杲卿并肩坐在一起缝尸体的时光。

    “还有何计划?”

    “比如,独孤问俗、李史鱼联络了安禄山留在后方的官员,有了几个不错的回应,范阳留军贾循、平卢军将刘客奴,都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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