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来到底是想向谁发作?总不能是冲着李林甫来的。

    过了一会,右相心腹们都到了。

    薛白终于在人群中确定了谁是王鉷,有些出乎意料。

    那个让所有人都忌惮的王鉷看起来非常谦和,见到杨慎矜之后,微躬着背,口中唤着“表叔”,恭恭敬敬地站到了杨慎矜身后。

    如果不是气焰嚣张的京城第一恶少王准唤他“阿爷”,堂中又只有他身披浅红色官袍,薛白还以为他是个小吏。

    若不懂大唐的官制,王鉷看起来确实只是一个户部郎中,区区从五品。

    大唐官制有品、有爵、有勋、有阶,以及差遣,王鉷门荫入仕,资历短浅,又无勋爵可继承,因此品阶确实不算高。

    但其实看一个官员的权力,不能看品阶,得看差遣。

    比如同样是五品官,杜有邻的善赞大夫只是散官,毫无实权。

    王鉷却得圣人倚重,圣人认为他是能臣、觉得事情交给他办最放心,因此赐他金鱼带、金鱼符,短短数年间让他身兼十数职,且十数职皆是要职、肥差。

    赋税、和籴、治安、漕运、宫殿修筑、弹劾官员等等,半个朝廷之事务王鉷皆可过问,虽未拜相,称一声“副相”却绝不为过。

    如此权柄通天的人物,朝野中人人畏怖。

    但让薛白震惊的是杨慎矜的表现。

    杨慎矜方才没有对吉温、杨钊这些抄他别宅的人发火,反而敢对王鉷很不客气,直呼其名,语气倨傲。

    “王鉷!昨夜之事你亦听闻了,这便是你交的朋友?!”

    “表叔息怒,是侄儿错了。”

    王鉷竟还真的认了错,好像昨夜是他办的案一样。

    薛白留意到,王鉷一开口说话,堂中官员们都安静下来,屏息以待。王鉷躬身认错,堂中官员们都低下头,仿佛做错事的是他们。

    唯有杨慎矜对这情形视而不见,要么就是故意在利用与王鉷的关系给众人摆脸。

    也许二三十年间他们就是这般相处的,也许王鉷受过他无数恩惠,这才使得他敢在堂堂右相府摆着叔父的派头教训他的侄儿,哪怕这个侄儿得到了圣人与右相的倚重。

    吉温冷眼看着这一幕。

    虽刚刚经历丧子之痛,他还是忍不住微微冷笑。

    他更确定自己不会输了,因为一开始就挑选了一个好对手。

    ~~

    堂中诸人的位置有些微妙。

    右侧,杨慎矜坐在上方,王鉷、王焊、王准三人站在他身后,薛白、郭千里以及几个金吾卫将领则站在下方。

    左侧,站满了许多人。

    但谁是真的站在王鉷同一边,却还不好说。

    ~~

    屏风后终于有了动静,李林甫到了。

    紧接着,一名千牛卫将领匆匆赶来,在门外禀报了一句。

    “禀右相,凶徒找到了。”

    薛白心中一惊,脸上却泛起些喜意,扬起嘴角笑了笑。

    杨钊反应更快,已拍掌叫了一声“好!”

    那千牛卫将领等了一会,才道:“此人在道政坊东北隅受了伤,被追捕时不肯就擒,死了。”

    “继续追捕。”

    “喏。”

    李林甫道:“昨夜诸事,你等如何看待?”

    “禀右相。”吉温早有准备,抢跑一般地站到堂中,道:“东宫死士原本正是藏在杨中丞别宅之中……”

    “放屁。”郭千里没注意到自己的用词不雅,大声打断道:“睁着眼说瞎话,我那许多弟兄搜了整夜,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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