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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也是,却不仅如此。”李隆基晃了晃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道:“从他的酒量上,朕就看出来了。”

    “奴婢想起来了。”葛娘道:“雍王三岁时,太上皇曾拿筷子沾了酒喂他,只那么一点酒汁,雍王便醉倒了一整日……”

    李亨低着头,忙着卷胡饼吃,听着这些对话,不由皱起了眉。

    他不明白太上皇这是在做什么。要防止祖宗留下的社稷落入叛逆之手,最该做的当是宣布薛白是冒充皇孙,除他封号,罢他兵权,废黜了他。

    可李隆基此时竟是在努力与逆贼相认,这是何意?背叛了大唐的宗社吗?!

    就连李琮,也对李隆基的举动感到意外与不解。

    李琮之所以承认薛白是李倩,因为他需要薛白来维护他的皇位。可得到了李隆基的承认之后,他已渐渐不需要薛白的助力了,眼下正是准备联合宗室,过河拆桥的时候,没想到,李隆基却反将了他一军。

    为何?

    看来,薛白真是李倩?

    “高将军你也早就知道他是李倩,是朕的孙儿,是吗?”那边,李隆基已向高力士问道。

    高力士应道:“是,奴婢早已知此事。”

    “前些年此事就有许多人猜到,朕还想瞒着,一是不愿认错,二是怕损了大唐的颜面,因此,朕不惜将他斥为叛逆。”李隆基道,“如今想来,真是大错特错。”

    这也是他布告天下薛白是叛逆,并且李亨出兵讨逆以后,天下间一部分人的想法,认为他们是出自于私心。现在李隆基既承认了,此事就揭过去。

    殿内,包括李伊娘、李月菟在内,许多宗室闻言不由抹了抹泪。小部分人是为找回了一个能守卫大唐的李氏子孙而高兴,更多人为圣人终于知错能改而欣喜。

    犟了这么久,使得国事都崩坏了,如今圣人终于想通了。

    李隆基四下一看,向李月菟招了招手,道:“和政,你近前来。”

    李伊娘原以为太上皇会招自己过去,见状有些失望。

    当年在掖廷,她分明得了那“最亲近之人”的许诺,如今却远未在双生兄弟身上感到那份亲昵。

    李月菟则乖巧地上了前,道:“太上皇。”

    “朕当年曾一度想把你许配给‘薛白’,你可知为何?”

    “太上皇当时还未认出孙儿吗?”

    “当时便有所猜测,正是为了试探,才出此下策啊。”李隆基唏嘘道,“如今想起,朕真是老糊涂了。”

    李月菟低下头,有些不满地撒娇道:“阿翁只顾着寻亲,不顾孙女。”

    “是朕的错,是朕的错。”李隆基伸出双手,分明拍在薛白与李月菟肩上,语重心长地道:“你二人是从兄妹,做不成夫妻,往后要和睦相处。”

    “是。”薛白应道。

    “孙女知道的。”李月菟也应道。

    李隆基很高兴,道:“朕犯过大错,如今还能儿孙满堂,享此天伦之乐,还有何不满足的?哈哈,开宴吧。”

    薛白遂回到自己的案几后方端坐下来。

    李月菟瞥了他一眼,小声道:“阿兄,恭喜你啊。”

    “嗯。”

    薛白沉闷地应了一声,不知为何,并不感到欣喜,虽然这正是他原本计划的一环。

    下一刻,他感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抬头一看,却是李隆基并没有回到上首的御案后,而是站在了他的案前。

    “来。”

    不等薛白起身,李隆基已俯身拿起了桌上的筷子。

    筷子被稳稳地递出,夹起了碟上那条咸鱼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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