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谈着这些,一旁桌案上的沙漏也在一点点地往下漏沙,渐渐漏到了底。
殿内没有宫人在侍候,薛白瞥了沙漏一眼,亲自将它翻了过来。
待他们终于初步谈成了削藩之事,沙漏已翻了五遍。
相比于杜五郎,薛白对待李岘的重视程度显然大不相同。
而削藩之事谈罢,还有第二桩事要谈。
“其二,是京兆尹的人选,此前的京兆尹是窦文扬所选的庸人,永王之乱时便逃得不知去向了,如今长安诸事由颜公暂时代管,你可有举荐?”
京兆尹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职守,关系京城安定,薛白必然该用一个心腹,因此李岘没想到他竟会问自己,不由大为讶然,连忙答应会仔细斟酌。
是否能选到适合的人先不提,薛白这一问,有个立竿见影的效果,就是瞬间拉近了与李岘之间的关系。
李岘感受到了薛白的信任,眼神顿时就不同了。
一旁的沙漏又漏尽了,这次薛白没有将它再转过来,而是开口说了几句公事之外的话。
“我年轻识浅,骤登高位。朝中各种说法都有,或怀疑我身份,或质疑我的忠心,更有甚者,以一些子虚乌有、骇人听闻之谣言诽谤于我。但我对大唐的忠心,天地可鉴。”
李岘听了,便知该自己表达了,道:“殿下的身份,旁人或有疑虑,但我可以确定。”
当年在河东,正是李岘从杨光翙口中打探到薛白的身份及其谋篡之心。
在那时皇孙可并非前途似锦,而是死罪,何况当时还不是薛白主动认领,因此,李岘从一开始就不质疑薛白的身份。
从一个宗室的角度来看,既然薛白正是李唐皇室后裔,那是否谋篡也就不重要了,他巴不得有一个能振兴社稷的宗室子弟来继位。
今日薛白对他信任,也反过来增强了他对薛白的信任。
至少现在,李岘的立场是倾向于薛白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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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五郎领了差事,一点都没有逞能,出了宫便去找杜妗,打算问她这桩差事到底要如何办。
他先是去了东市的丰汇行,却得知杜妗不在问了曲水,才得知了一桩消息。
“二娘近来新置了一处产业,今日过去了。”
“哪?”
“平康坊。”
听得这三个字,杜五郎首先想到的是平康坊三曲,不由问道:“什么?二姐总不会是买了几间青楼楚馆?”
“五郎想到哪去了?”曲水道,“往日看着老实,原来是风月场上的老客。”
“我?”
杜五郎大感冤枉,却也懒得在这件事上多说,再一想,立即就猜到了杜妗置办的是什么产业。
“你不会是说,右相府吧?”
曲水这才刮目相看,问道:“五郎竟也知道?”
这话有些小瞧人,杜五郎倒不生气,还开了句玩笑。
“毕竟是相门子弟,聪明,随我阿爷。”
曲水不由抿嘴而笑,细细将这桩事与他说来。
平康坊李林甫的宅院占地近一个坊的四分之一,但最初是没那么大的,而是逐渐占了周围的宅院扩建而成。
此前,这宅院被窦文扬的一个亲戚买下,永王之乱后,有人劝杜五郎出手拿,但后来是落入了嗣歧王李珍之手。
李珍本是打算搬过去住,可近来朝廷下诏,禁绝京城攀比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