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对张汀,她终究是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怜悯。
走出鹰狗坊之前,杜妗遇到了杜有邻、颜真卿。
她本想要低调地避开,颜真卿却特意招了招手,道:“杜二娘,与老夫谈几句吧。”
“是。”
走过荒芜的宫苑,颜真卿开口道:“你方才是见了张氏?”
“是。”
“太上皇与张氏说过殿下的身份?”
“是。”杜妗道:“颜公是从高力士那里听说了?”
“不错。”颜真卿道:“张氏想要见你,想必是认为殿下还需要向天下人证明他的身份?”
“殿下已不需要证明。”
颜真卿道:“可张氏以此为恃,打心眼里还是不认同殿下的身份啊。”
杜妗郑重了些,道:“颜公,此事已不重要了。事到如今,谁还能阻止殿下登基不成?”
“武氏登基之日,天下亦无人能阻挡她。可你看后来如何?试问今日之域中,岂是武家天下?”
“颜公放心,殿下与则天皇帝不同,殿下本就是奉天皇帝之嫡子,名正言顺。”杜妗道:“殿下不需自辩,张汀身为叛逆,不可能以证明原本就是事实之事而脱罪,我已赐死了她。”
“那就好。”
颜真卿点点头,似乎真的放下心来,准备往回走,漫不经心又道了一句。
“对了,方才我与你阿爷谈话。他说杜家早便知晓殿下的身份,想必你也是因此,才一力辅佐他吧?”
杜妗道:“是。”
或许是因为她与薛白之间的私情,或许是因为颜真卿的气场太强,她站在他身边总是有些不自在,就像是小时候功课偷懒生怕被先生识破。
她总觉得,颜真卿是在问她“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与薛白谋划,要冒充李倩的身份?”
颜真卿又追问道:“是殿下亲口告诉你的吧?你该是最早得他信任之人,可惜,他当年从未与老夫透露半分。”
“也是凑巧。”杜妗道:“杜家与殿下经历生死,殿下也是危急之际才告知我。”
她怀疑这件事可能已经在颜真卿这里出破绽了。薛白若真是李倩,当年为何不敢告诉颜真卿?
但近年来她常常也认为薛白真是李倩,或许,薛白当年说的“冒充”是一种委婉的说法。
“那便好。”
颜真卿没再多问什么。
杜妗转头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看不透他。
以他的正直,若知道薛白是冒充,哪怕有再多的荣华富贵,想必都不会再支持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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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虽忙,不过都是一些繁文缛节之事要办了。
他主要该做的就是给李琮送葬,然后登基为帝,封赏功臣。
这其间有个插曲,是李隆基还未死。
那发生在众目睽瞪之下却又无人真正看清的一刀,必然会断送李隆基的性命,可这个老者显然有着顽强的生命力,还在苟延残喘着,试图活下来。
哪怕只是出于礼节,薛白都得去看望他。
“你们都下去吧。”
“喏。”
含象殿内弥漫着一股隐隐的臭味,说不上来是什么,药味,或是李隆基身上陈腐的气味。
薛白端着药碗走到榻边,有些惊讶于李隆基的眼神还是那么明亮有神。
“你要杀朕。”李隆基道,“你好大的胆子。”
“李亨动了手,我便不会再动手。”薛白道:“剩下这点时间,我还等得起。”
李隆基顿感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