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他好像信了陛下说的话。”颜泉明道。

    “这有何不对?”岑参不明所以。

    “天下是圆的。”

    “什么?”

    颜泉明道:“陛下说天下是圆的,贾耽信。”

    岑参追问道:“这又是何意?”

    “譬如你岑二十七郎,从西域一直往西走,走到最后,会从东边回到大唐。”

    岑参眉头一挑,再次看向贾耽,将对方那认真思索的表现记在脑海里。

    两人继续走,到了颜泉明的官廨,绕过屏蚬,一张大地图便出现在了眼前。

    “你我掌外邦仪节,便该知天下有多少外邦,吐蕃、西域诸国、大食、拂菻,还有这里,陛下命人造海船想要探访之地……”

    岑参看了很久,渐渐地才反应过来。

    “说回吐蕃。”颜泉明道:“你可知,鄯州之战,王难得是如何俘虏了达扎鲁恭?”

    “想必是达扎鲁恭没想到王师会在这个时候便攻打他?”

    “吐蕃内乱了。”颜泉明道:“我接下来与你所言属于机密,但你既迁鸿胪寺右丞,理应知晓。”

    岑参的脸色郑重了起来,静待下文。

    颜泉明先从之前派人出使吐蕃,借吐蕃内乱带回赤松德赞说起。

    “达扎鲁恭实则是输在了战争之外,他迎回赞普的心思太过迫切,才会中了王难得的计。朝廷活捉他,并不仅是为了耀武扬威,早晚还是会把他与赤松德赞一起放回去的。”

    “放回去与玛祥争权?”

    “不错,不仅如此,我们还需让他们变得真心敬畏大唐,融入大唐。要让他们回到吐蕃之后依旧钦慕、怀念在长安的生活,用大唐的文字,读大唐的书籍,渐渐让他们像南诏一样成为大唐的属国。”

    岑参不由问道:“能做到吗?我是说靠改变赤松德赞、达扎鲁恭,能改变整个吐蕃?”

    他在西域从军多年,很多时候都是在与吐蕃打仗,知道那是一个凭借地势之后国力可与大唐抗衡的强国。

    “不够,但我们有耐心,十年,二十年,五十年。”颜泉明道:“大唐欲征服吐蕃,仅凭武力不够,需以文明融合之,昔太宗皇帝有天可汗的气魄,今我等欲再兴大唐,何不能包容一个吐蕃?”

    从西域回到长安的岑参知道,那场戍边扩土的战争还没有结束,只是手段更多了,目标也更宏大了。

    大唐像是一只受伤的猛兽,养好了伤之后,正在一点点变得强大。

    ~~

    几天后,一场盛大的献俘仪式在朱雀门前进行。

    唐军再次把赤松德赞、娜兰贞带回了长安,明面上,他们是因为奸臣玛祥迫害而逃到长安,并主动帮助唐军劝降了吐蕃将领,活捉了达扎鲁恭。

    这样的说词,让这一场战争少了些仇恨,添了几分和睦太平的味道。

    于是,当着满城百姓的面,达扎鲁恭跪在了赤松德赞面前悔过,算是与这位流亡的赞普一起客居长安。

    当夜,薛白在宫中赐宴。

    赤松德赞有种僧人的淡泊从容,对此坦然接受了,平静地观赏着表演,不时还能与唐廷官员们谈论几句,甚至即兴赋了一首诗。

    达扎鲁恭则是一脸郁闷地坐在那,只管闷头喝酒,心想着以前颉利可汗被唐太宗捉到长安跳舞,如今赞普在此赋诗,看似不同,实则都是寄人篱下的处境。

    娜兰贞则始终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宴到正酣,薛白看向了赤松德赞,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赞普贵庚?”

    “回陛下,外臣年已十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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