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来,人便有高低贵贱之分。”
“你修道,不讲众生皆平等吗?”
“我出身李氏,但并非皇家的陇西李氏,而是辽东李氏,属赵郡李氏定著六房,我祖上为西魏八柱国之一。传到我这一代,世代严苛教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薛白道,“你祖辈的努力才有你的今日嘛,我不能一句话抹杀了这些传承……这就是我们骨子里的观念不同,你习惯了尊卑有别,我不习惯。”
“陛下是天下最尊贵之人。”
“说出来你不信,我讨厌有人比我高贵,可当了皇帝之后,我也不喜欢比旁人都高贵,没多大意思。”
薛白还是觉得原来的世界舒服,这是他努力了十多年才发现的。而他也知道,他穷其一生也不可能把大唐发展到那个地步。
“总而言之,我成为我、成为薛白,并非是在置气、发怒。而是我需要、我喜欢,我觉得舒坦,李倩的身份,就像一件华丽但尺寸太小的衣服,勒得我胳肢窝疼。”
李泌道:“陛下太贪心了,怎能既要功业又想要自在?”
说话间,楼下响起了脚步声,两人遂闭口不言。
不一会儿,店家上了菜。
“吃吧。”
薛白拿起一只螃蟹想要递给李泌,被他摆摆手拒绝了。
他遂笑了笑,道:“新的事物很多,慢慢接受吧。”
可他也不强求,自顾自地剥着蟹吃。
“对了,方才聊到那问题,你我都是一样的啊。”
李泌道:“臣与陛下是两种人。”
“请君看取百年事,业就扁舟泛五湖。”薛白道,“你不也是既要功业,也要自在吗?你要五湖,我只要自己的名字,你比我贪心。”
李泌一愣,摇了摇头,道:“我只看取百年事,你望的却是千年事,何尝不是太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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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薛白回到大明宫。
他过了太液池,绕到宫苑后方的三清殿。
夕阳照着花树,他看到李腾空正站在树下。
他们此前就约好了,今日薛白宿在这里。
“我来得迟了?与李泌出宫吃了个饭。”
“不迟,我就想早些出来逛逛。”李腾空道:“你却好自在,想出宫便出宫。”
“你想出宫也可随时出去的。”
“你怎知我昨日与李季子出宫去看戏曲了?”李腾空莞尔道,“我们大概是最不讲规矩的皇帝和女冠了。”
薛白道:“我或许是最不讲规矩的皇帝,女冠里比你不守规矩的却很多。”
“没个正经,休得胡说。”
李腾空轻轻捶了薛白一下,被他顺势搂在怀中。
“你好香啊。”他问道:“换了熏香了?”
“因为我在桂花树下等你,落了满身的桂花啊。”
“等很久了?”
“不久,恰好有一阵风吹过。”
李腾空如今依旧是这恬静中带着些文艺的性子,可其实已为人母,与薛白养育了一个女儿。
近来,薛白每次走到三清殿的长廊上,听到远处传来的欢笑声,他都会忍不住提一件事。
“十七娘,我们补个名份吧。”
“不要。”
“便当是为了孩子,否则旁人不知她生母。”
“岂要旁人知晓?”李腾空拒绝得十分坚决,她牵着薛白的手,坐在无人处,道:“这件事我也考虑过,想过也许该从此与你名正言顺,可最后觉得不重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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