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运娘见了,脸上不由自信地泛起笑意来。
杜五郎却是皱了皱眉,让小儿子杜葵去挤到两人中间将他们隔开。
其实他与天子早已恢复了当年的友谊,但对于权力斗争的畏惧已然深入内心,使他不愿意让女儿与东宫来往过甚。
前些时日,他还在写了一幅字挂在书房。
内容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眼看李祚隔着杜葵还在与杜菁说话,杜五郎上前,道:“殿下。”
“叔父。”
李祚彬彬有礼地行了礼。
他每年都会来少陵原几次,与杜五郎也是相熟的。杜五郎不好行君臣之礼,遂道:“你是二姐的干儿子,唤舅舅就好。”
李祚颇有急才,应道:“若叔父愿入朝为官,必不失国舅之礼。”
杜五郎也就是在小一辈面前摆谱,实则根本不敢做此招祸之事,连连摆手道:“我与你说笑的。”
“是。”
李祚只应了一个字,却能够通过神态表现出想让杜五郎当岳丈的心思。
杜五郎招架不住这年轻人,摇了摇头,道:“种土豆吧。”
他这些年闲居田园,种庄稼果蔬颇有一手。让人意外的是,李祚竟也对这些事不陌生,谈起这些作物怎么种头头是道,想必是与薛白学过。
别的作物都种完,杜菁拿起一棵红色的小果子问道:“这是什么?”
“辣椒。”
杜五郎正想回答,李祚已经抢先说道。
“说起这辣椒还有桩趣事,船队才回来,海运司使判官袁志远便咬了一口这辣椒,辣得嘴巴冒烟。”
听了这话,杜菁不像旁的小女子只会笑咯咯的,而是偏头一想,道:“他遭此小厄,却让你记得他的名字,值了呢。”
她这性子,不太像杜五郎与薛运娘,倒是与杜妗有几分相似。
李祚会心一笑,从杜菁手里接过那棵辣椒,剥开了,道:“辣椒与土豆不同,种子在里面。”
杜五郎当然知道,抢过那种子,种了下去。
待他扭头,正好见杜菁闻了闻李祚的手。
“呀,好呛,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李祚道:“杜叔父最擅长研究吃食了,可知这辣椒怎么吃?”
“试试吧。”
杜五郎擦了擦手,从他的菜棚里摘了些菜,领着众人去生火作饭。
研究新的菜谱算是他闲居生活的乐趣之一,今日这些新作物送来,除了种一部分,他早就跃跃欲试,想鼓捣些新菜了。
让厨娘杀了一只鸡,洗了些土豆,杜五郎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把那辣椒也切些来吧。”
这些菜他也是第一次做,可脑海里却总能回想起年轻时与薛白闲聊的场景。
很快,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锅里腾起一阵白烟,呛得在外面等的年轻人连连咳嗽。
李祚却很开心。
少陵原杜宅,是他如同牢笼的东宫生活之外最放松的地方,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如普通人一样说笑,闻烟火气。
不一会儿,菜便好了。
不多时,菜肴做好端了上来,众人也不分尊卑长幼男女,在一张圆桌边围坐下来吃饭。
自从薛白走向了权力巅峰,他过往的一些习惯与观念反而在杜五郎这里保留了下来。
“这真的能吃吗?我不会也冒烟吧?”
杜菁看着那盘香喷喷的土豆烧鸡,眼睛里透出了警惕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