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无数,也觉惊艳,因李隆基没有皇后,所纳妃嫔皆凭喜好,全是世间绝色。

    今夜整个兴庆宫的宫婢都只有一种发髻,唯她们各有不同,双鬟望仙髻、堕马髻、半翻髻、高髻、双垂髻,更兼彩衣缤纷,坐在那如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一眼望去,春兰夏竹秋菊冬梅各有不同,唯有她们颈前的白皙与丰盈相似。

    若说长安灯火是今夜一大盛景,此时宴上妃嫔则是另一大盛景,让人目不瑕接。

    薛白一眼就认出了哪个是杨玉环。

    他知她今岁已有二十几许,只看样貌却像是十八岁,今夜她梳了个云鬓,头上插着金步摇,青丝下是一张让人挑不出任何瑕疵的鹅蛋脸,唇上略微点了些胭脂,使人远远便能感到她的嘴唇十分水润。

    若仅是如此,那她不过是个顶极的大美人罢了。

    比较起来,杨玉瑶也是绝美,有种恃美而骄的风情。杨玉环的不同在于她美而不自知……或许是她已经不在乎了,感觉像是“反正一颦一笑都会很漂亮,就不用去管了”。

    同样是坐着,杨玉瑶虽慵懒,却不会忘了将那一双她最自傲的修长玉腿摆好。杨玉环则随意往那一坐便美不胜收,她却完全不以为意。

    因为她跳舞。

    唯有最绝世的舞蹈名家才能有这样的气质。

    此时她正以一种非常好奇的姿态在看着事情的进展,身子前倾,探着头,双手撑在座位上,双腿并拢着斜在一边,裙摆下的桃红色舞鞋如小荷才露尖尖角。这不是一个贵妃该有的坐姿,且太没气势了。

    但她眼睛漂亮,脖颈优美,骨肉均匀……旁人看她就是美,她看旁人却只是在看热闹而已。

    薛白知道她分明经历了很多,不禁诧异于她竟还能保留眼神中的天真,惊讶于她对世间还有着如同小女孩一般的好奇。

    人活于世,难免都会有凋落、衰败,心越枯越无趣。但岁月似乎偏爱杨玉环,让她还能如此鲜艳。

    干净的稚态与她美丽的容颜、妩媚的身段融合在一起,而且还能毫不矫揉造作,形成了她独特的魅力。羞花闭月,活色生香。

    杨玉环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与他对视了一眼。

    她眼神里只有好奇与疑惑,像是问“嗯?看我做什么?”

    薛白于是转头看向杨玉瑶所在的方向,杨玉瑶向杨玉环使了个眼色,杨玉环于是挽起身上的彩带,稍稍起身,摆了摆手,让高力士上前问话,那双桃红的舞鞋便消失在裙摆之下。

    这举动基至引得李隆基倾过上半身相问,三人私语了几句,像是在说某件趣事。

    高力士还很识趣地笑出了声。

    “二郎,你是我的骨肉啊!”

    杨慎矜一声恳切的呼唤,将薛白的目光拉了回来。

    他长须抖动,满面泪流,见薛白不为所动,干脆回过身,拜伏于地,沉声道:“臣治家无方,失大臣体统,惟伏圣人体谅臣失而复得之心,恳请圣人荫臣子杨诩,臣必万死以报君恩……”

    此事,李林甫原本是让他认下儿子之后再办。但没想到薛白不配合,杨慎矜只好利诱。

    近日来,他竟愈发觉得自己需要这个儿子,比如太府的窟窿一旦捅开,他还得靠右相府庇护,能成为姻亲最好。

    “杨诩。”李隆基终于开口,道:“你可愿受官?”

    宴上许多喜欢猜圣心的臣子都听得出来,圣人的语气已并不好。

    圣人最初询问这件事,是出于好奇,觉得有趣,促成一个父子相认的佳话为上元夜再添些气氛。

    今夜既不是国事,也不是查案,花费大力气办了上元灯会,宴请百官,为的是高兴,圣人的心情永远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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