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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裕又问道:“父亲,易储之事,真的合适吗?宣庙传位于怡王,土木之变后众臣又拥立怡王长子为皇太子。

    似乎怡王一系才是正统,如今我们支持改易太子,岂非不忠?”

    听到这话,气得耿九畴差点拿茶杯去砸儿子:“东吴郡王者,建文嫡子也,圣上亲封,养于京师。

    你现在立即去王府,三跪九叩,向东吴郡王宣誓效忠,我就敬服你是真正的大明忠臣。

    不然你就赶紧给我省省吧,用圣上的话说,这世道谁不知道谁啊,伱装什么大尾巴狼,你告诉我你是哪门子的忠臣。”

    耿裕又被问住了,建文嫡子朱文圭就是皇帝手中的一张王朝,谁掰扯正统性,皇帝就命谁去向东吴郡王效忠。你不肯去效忠,那你就是装大尾巴狼的假忠臣;你去效忠,那就别再吹嘘自己是朱瞻基和朱祁镇的忠臣了。

    朝野上下,无数仁人志士绞尽脑汁,都想不出破解之法。

    政治斗争,也要讲个师出有名。

    理直才能气壮。

    整个太宗一系,从皇帝到大臣,全都是乱臣贼子,洗不干净。

    所以朱祁钰拉下脸来,自揭其短,在道义上就是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打法,让朝野上下都没办法招架。

    另外宣庙戾妃孙氏阴取宫人子为己子,不管朝野上下信与不信,反正在法理上已经坐实了,史书上也是这么写的。

    除非能把景泰一脉彻底推翻,否则根本翻不了案。

    翻不了案,朱祁镇的皇位正统性就从根本上被动摇了。

    现在还有遗老遗少,所以效果不明显。但一百年之后,这就会彻底变成铁案。

    何文渊这子何乔新,王文之子王伦,皆为景泰进士。所以王文跟何文渊都与耿九畴一样,早早计划着为儿子铺路,将其送入詹事府。

    至少在内阁层面,诸位大学士想的都是如何应对易储之后的权力格局变动,并没有任何人想去阻挠易储。

    文武百官,中下级层面,还是有许多人想不通。但真正有勇气站出来与皇帝打擂台的人,已经绝迹。

    都是两榜进士,都是饱学鸿儒,大多数官员都不傻,早已经看出来了,之前那些与皇帝作对的文武官员,很多可都死的不明不白。

    而现在的朝堂上,所有忠于宣庙、正统的重臣,已经被清洗殆尽。皇帝的手段之强硬,态度之坚决,非比寻常。

    接下来的两月,太平无事。皇帝依旧不视朝,一应军政事务,明面上都是内阁在处理。

    八月初八,盛夏酷暑,蝉鸣鸟唱。

    朱祁钰带着宠妃们改住清凉殿,玉泉山中,绿树繁茂,泉涌溪流,甚为凉爽清逸。

    朱祁钰早早起来,披着被子坐在榻上,一边翻看奏报,一边感叹:“别看大明这些文臣特别能活,他们真不一定熬得过我。

    我这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冬不用炭,夏不用冰。每天呼吸着最新鲜的空气,喝着最甘甜的泉水,我就不信活不到九十九。”

    可惜刚吹嘘完,朱祁钰就看到了一封奏本,来自山东按察使陈鉴:泰山地动,似神明之怒,坏百姓房屋千间,伤及数百人。

    另外山东济南、东昌、兖州各府洪涝不断,伤及农田数万顷,百姓流离失所,已有动乱之象。

    朱祁钰以手抚额:“这下完咯,泰山一地动,朝野上下肯定又往皇帝失德上面联想。

    山东遭灾,民不聊生,那就更怪我了。如果不是我征伐不断,也就不会仓储不足,让朝廷拿不出足够的粮食赈灾了。”

    浅雪将另一份奏本递了过来:“夫君看看,河南也没好,黄河下游全都遭了灾。看上去河南比山东还严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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