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婠伸手抱住他,脸贴着他,这么温情的姿势,却从心底滋生出一种淡淡的哀伤。

    她想了想,还是道:“我没有吃不惯野菜汤。”

    陆修乌黑的眼眸微眯:“我与他们同吃同住是应该的,但你不必。”

    梁婠知道,在世人眼里,她再不济也是士族出身,是断没吃过这般粗鄙的东西。

    若搁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不会料到有朝一日会沦落到吃糠咽菜,甚至还住进穷阎漏屋里。

    当初,为了崔皓那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她都受了、挨了,只怪她眼瞎心盲,信错了人,才被人愚弄。可如今情形是大不相同,她愿意与这些将士同食同餐。

    人不是不能吃苦,而是要看为何而吃,又值不值得吃!

    梁婠没有抬头,也没有看他,声音轻轻的:“难道他们的妻儿子女来了,待遇也像我这般优渥?”

    陆修一怔,慢慢低下头看她。

    梁婠笑了笑:“我与他们,没什么不同。”

    看着眼前乖巧而又坚韧的女子,心上漫过浓浓的蜜意。

    “好。”陆修吻了下她的额头,将她抱得更牢。

    即便昙花一现,但至少在这个夜里,是独属于他一人的旖旎与芬芳。

    一夜酣梦。

    再醒来,身畔空荡荡的。

    梁婠起身换好衣物,谷雨也备好了洗漱的水。

    梳头时,梁婠看她:“小伍人呢?”

    谷雨道:“夫人放心,他跟着管淞,不会有问题。”

    梁婠沉默,小伍的身手自不用她担心。

    她垂下眉眼,略一想:“待用过早饭。将小伍唤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早饭也简单,蒸芋。

    这东西,梁婠以前没少吃,闹饥荒的那年,也亏她误打误撞,提前备了不少,待米粮吃完后,几乎就是靠芋才撑下去的,到后来,连吃芋都变成一件奢侈的事。

    不过实话讲,在前世,她是真的吃够了芋。

    梁婠从盘中拿了一块。

    看得出来,就这还是专门挑了品相好的,给她送来。

    用过饭,梁婠并没有急着出帐子透气、消食,而是坐在案几旁,先翻着昨夜看过的书,又铺了纸、提了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小伍进来的时候,她刚写完一页纸。

    小伍话少性子单纯,还爱脸红。

    梁婠只问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便切入正题。

    昨夜,在城中断断续续听到士兵议论,说是北周军近日动作颇为反常,似有重要人物抵达军营。

    派探子前去一探究竟,也并未得到确切答案。

    不过据北周民间所传,北周这几日便会集中兵力,攻下屏州城,倘若乘胜追击,一路顺利,只怕直捣晋邺城也是有可能的。

    然而,还有另一种说法,北周的太上皇重病,其皇室内部出现矛盾分歧,新帝分身乏术、自顾不暇,为稳固自身皇权,无奈之下,欲尽快结束战事,于是便派了使臣秘密抵达临易,如若能攻下屏州,便督促攻下屏州,若是攻不下,就拿屏州来做两国谈判的条件。

    这里头的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梁婠并不清楚。

    但,这当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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