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垂下眼,笑了笑,心灰意冷。

    “终归还是步了他的后尘。”

    梁婠急得摇头否认,眼泪止不住:“不是你想到的那样,我不是真的想让你死,那药不是——”

    话未说完,她被一股力量猛地一带,整个人带进他的怀里。

    那是利刃穿透血肉的声音,伴随着这刺耳的声音,她的手被什么打湿了,温热而粘稠,源源不断往外涌着。

    梁婠大张着嘴,任凭眼泪肆虐,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陆修将她抱得紧紧的,下巴搁在她的肩上,闭眼笑了笑:“我有些累了,只想抱抱你。”

    声音轻似鸿羽,身体越来越沉。

    周遭声嘶力竭的呼声,离她很远,几乎听不清,只感受得到抱着她的手臂失了力气,使她安心的心跳没了,温暖她的怀抱冷了,抚慰她的冷松木香变成刺鼻的血腥味儿……

    梁婠胸口窒息,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冷似冰窖。

    她知道,余生,再也没有属于梁婠的陆修了。

    被长剑指着后背,她也浑然不觉。

    “我就知道你早晚会害了大人!”

    渊歇斯底里,赤红着眼,扬起手就要劈下去,被王庭樾眼疾手快拦住,厮缠打斗在一起。

    “夫人——”

    谷雨跪在地上轻轻摇了摇失了魂魄的人。

    梁婠木然回过头,听不到眼睛通红的人在说什么,只看得到她的嘴一张一合,喊着什么。

    她蹙着眉,努力看口型,想辨清。

    军医?

    对,大夫,不能死,陆修不能死。

    梁婠像被惊醒,推开伏在身上冷下去的人,手忙脚乱在身上找着佩囊,找了半天也没摸到。

    “夫人在找这个吗?”

    谷雨将跌落在地、绣着松石花纹的佩囊递上来。

    梁婠一把夺过,焦急在里面翻找,她死去的心疯了似地跳着,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白瓷瓶里的褐色小药丸,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有的倒进掌心,有的滚落在地。

    梁婠满手是血,将沾了血的药丸,颤着手一粒一粒给他喂着。

    喂药、施针、拔剑、上药、包扎……

    她提着一口气,一项一项做完,躺着的人,还是纹丝不动,毫无反应。

    他说过,一心求死的人,救不了,佯装求死的人,死不了。

    被父母抛弃、被亲人利用、被爱人背叛,唯一群忠心耿耿的下属,还得连累他们受死……

    他心存死志。

    梁婠俯下身,凑到他的耳边,声泪俱下,低低说着什么。

    原本打斗的人停下打斗,叫骂的人也停下叫骂,只表情古怪地盯着地上浑身是血的两人看着。

    可躺着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梁婠失了所有力气,瘫软在他身上,只想长眠于此。

    “人既然已经死了,夫人又何必再叫他不得安宁呢?”

    鸦默雀静的营地,骤然响起冷冷的说话声。

    梁婠泪眼模糊中看过去,来人四十来岁的模样,端方的眉眼,瘦削的身材,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

    众人回过神,警惕将他们围住,满是戒备。

    梁婠直起身:“你们是……”

    来人敛下眉眼,“等了许久不见夫人,恐生变故,因而只好上门,不想还是——”

    他微微叹气:“夫人当知,他即便是死,尸体也不该留在这里,不如交给我们,送他回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