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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兰收起药碗,知趣地带着宫人退去外间,只留钱侍中与刚进来的内侍。

    少了细碎的声音,殿内变得异常安静,让人倍觉压力。

    高潜情绪难辨:“张垚呢?”

    内侍的头往下低了低:“尚未——”

    话未说完,砰的一声,茶盏狠狠砸在地上,当即碎成两半,茶汤溅的到处都是。

    高潜脸色苍白可怖,嘴里喘着粗气,手边抓到什么摔什么。

    玉雕瓷器、金杯银盏……

    钱侍中与内侍像两只鹌鹑,缩着脖子跪在地上,完全不敢看大发雷霆的人。

    随手可及的东西砸完摔完、掀翻踹倒,转身两步再继续,器物没了,再毁陈设。

    像一团行走的火焰,走到一处,点燃一处,毁灭一处……精力旺盛,不死不休,直至一切燃烧殆尽,只剩残骸。

    梁婠揪着一颗心,坐在床榻上,静静看着他发疯。

    高潜是该疯的。

    他如何也想不到此事与张氏,与张垚有关。

    与太后吵翻后的次日,高潜不顾太后反对,让钱侍中带人将皇后绑到昭阳殿门口。

    掌事宫人文瑾道出菊花是张宣徽送给皇后的,他们不知花被人动了手脚,稀里糊涂地送去了阆桦苑。

    也是在这个时候,太后得知消息,赶到昭阳殿救下皇后。

    太后又带着禁军去嫔妃院,谁想张宣徽在人来之前,知晓事情败露,先一步服毒自尽。

    如此一闹,张宣徽在后宫行巫蛊之术再难隐瞒。

    有宫女在张宣徽所居的宫室里发现临终认罪书,加之太后极力作保,皇后也算洗清不白之冤。

    可前朝后宫都需一个交代。

    最终,太后下令端了张府,待抓捕的官兵上门,府中竟只剩老弱病残与护院奴仆,张垚与妻室皆不知所踪。

    他们这样一走,算是不打自招、畏罪潜逃,更加坐实认罪书上所言,张宣徽在宫中行巫蛊加害淑妃,乃授其兄张垚指使。

    在此之前,谁人不知张垚深受皇帝器重,有庶族仕途无门者,绞尽脑汁与其交好,想得其引荐,以见圣颜。

    上门拜访者本都是些寒门子弟,士族皆不以为意,更不屑与其为伍,可时日一久,倒渐成风气,张府门前越发热闹,一时门客络绎不绝。

    谁想就在此时,爆出张宣徽在后宫施蛊。

    没等来张垚自证清白,却等来了他的逃之夭夭。

    昔日由他举荐的庶族寒门人人自危,生怕受到牵连,甚至有人主动请辞。

    太后咬住这点下手,干脆利落地清理剪除皇帝尚未来及成长的势力。

    高潜之前所有心血,几乎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他如何不气?又如何不恨?

    苦心经营,付出了所有,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即便重来一次,还是未能挣开束缚、改变命运……

    钱侍中与内侍肩挨肩贴在一起,死死闭着眼,任飞溅起的碎片打在脸上、身上,不敢动、不敢避。

    寝殿里已是处处狼藉。

    梁婠长袖置于身前护着肚子,冷眼沉默。

    炮仗终于还是炸了。

    有些记不清,上回见他发疯,到底是几个月前?

    能忍这么久,也算是不容易。

    梁婠低下头,心里没什么感觉。

    也不知过去多久,目之所及,已经没有能下脚的地儿。

    “滚。”

    高潜声音极小,在这叮铃哐啷的摔打声中,显得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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