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另外,让你去紫霄庵修行是假,送你去北周是真,如此,我或许还能多活几日。”

    高潜攥紧掌心,立即传来钻心的痛:“你不必疑我,我也并非是为了你。且不说我已没命再争什么,就算完好,你留在这儿,也只会方便他们杀我。”

    梁婠怔怔望着眼前人,僵僵握着剑,脸上一片苍白,从脚底卷上来的凉气,将她冻住。

    梁婠吸着气,目光满是冷意,一步步后退,声音微微颤抖:“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

    梁婠沉默看他。

    梁婠像脚下生了根,定定站着,一动不动,睁得大大的红眼眶里,有眼泪溢出,顺着面颊往下淌。

    高潜望她一眼,缓缓垂下眼,盯着地上的血迹,嗓子哑得厉害,嘴巴好像不受控制。

    高潜没承认,却也没否认。

    她是真的恨他入骨。

    别说江惟,余下人皆是满目震惊,只觉不可思议。

    明明拿下皇后是轻而易举的事,可现在却让他们所有人都退出去?万一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高潜沉下声:“孤的话,你们听不懂吗?”

    哐嘡一声,长剑砸落在远处。

    他扯着唇角,无声地笑。

    梁婠摇头直笑,尽是讽刺。

    上天究竟跟他开了怎样一个玩笑啊,他好像重新活了一遍,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说罢,转身朝反方向的龙椅走去,流着血的手,慢慢抚过金灿灿的龙椅。

    他有些看不懂。

    高潜猛地一把甩开梁婠手中的剑。

    冷然一声,唬得舞姬乐师连滚带爬,又像得了赦令,唯恐逃之不及。

    又哭又喊的人还是被拖拽出去。

    好像有雨雾蒙上他的眼。

    再大的声音也渐渐听不见。

    “孤说要你感激了吗?”

    高潜叹了口气,只是扬眉看她:“若非你那日苦苦哀求要孤保下她,孤又怎会管你们的死活?”

    “梁婠,你走吧。”

    “你真以为当初孤看不出你在演戏吗……你骗不了他,就以为能骗得了孤吗?”

    她豁然省悟,终于明白钱铭为何几次欲言又止,也终于明白他们症状为何与她所查的有出入,而那些药如何配制都不对……

    众人已然离开,空荡荡的大殿里除了他们再无旁人,她的声音听起来像索命的鬼魂所发出来的。

    梁婠心下明了,虽不能给他诊脉,但从他的气色和服药的次数,还有太医令的长吁短叹中,如何不能窥见一二?

    “什么出征,什么封后,这一出一出的,不就是为了掩饰吗?”

    “事已至此,我也没必要再瞒你,我确实没多久可活,多则一个月,少则……”

    是屈辱,是怨恨。

    他抿唇自嘲:“早知这承诺会要人性命,我违约一次又何妨?这也算是应了古语,多行不义,必自毙。”

    “只是——”

    “你想要报的仇、想要杀的人,都几乎如你所愿,要说还差什么,估计也只剩我和母后了。”

    钱铭不顾被人架着往外拖,也不顾冷冽如刀的眼神一再警告,抹着眼泪大声哽咽着。

    江惟脸色刷白:“陛下!”

    次日清晨,皇帝领军出发去涂阳,阖宫上下、满朝文武跪请送安。

    另有一小队人马,护送皇后与公主去紫霄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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