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落在裴耀脸上,免了他们的礼节。

    “我听闻涂阳失守,便想过来看看。”

    裴耀神色一黯,是明明白白的痛心。

    涂阳伤亡惨重,梁婠是知道的,就连赵琰将军也命丧此役。

    莫名地,脑海中就闪过那晚大家共同御敌的画面。

    还有天微亮时,城门大开,她紧追着周军将领不放,赵琰将军焦急追上她,劝谏穷寇勿迫……

    她目光低垂,稍稍缓了缓,才问:“裴将军的腿伤如何了?”

    裴耀醒神,忙忙行礼:“臣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这点小伤不足挂怀,臣已经好多了。”

    好多了?

    他来时骑在马上还不明显,唯独站在地上,行走之间有些跛。

    梁婠瞧他:“这两日,我再帮你看看。”

    裴耀摆手拒绝,连称不敢。

    梁婠也不多言,收好小弓箭:“我们回去吧。”

    “是。”两人应声。

    刚迈出一步,她记起还躲藏着的妇孺,忙转身往回走。

    王庭樾、裴耀不明所以。

    梁婠简单说明原因,又道:“我虽然不知涟州城能坚守多久,但一群毫无反抗能力的妇人孺子守在破落的村子,那便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至于涟州城,能庇护他们多久就算多久。

    再说,他们家里的男丁尽数上了战场,现在已然不知是死是活……”

    她说完,众人都默然不语,气氛沉重。

    王庭樾本是带着一队士兵外出找寻食物,不想碰上刺探军情的周军,这才发生小规模的打斗。

    裴耀得了信,便立刻带人来支援。

    梁婠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几个大筐子,也就能猜到城里是个什么情况。

    最后,他们兵分两路,一路由王庭樾领着清理战场,另一路,梁婠与裴耀去寻妇孺。

    月上中天,他们站在涟州城外。

    伴随着闷闷的吱呀声,厚重的大城门缓缓推开。

    梁婠微微仰起头,就看到涟州两个大字,在黑夜里并不显眼。

    裴耀拨出几个帐子,暂供这些妇女孩童居住,奈何他们瞧见士兵,甚是拘谨害怕,死活不肯就这么进军营。

    梁婠只好陪他们同去。

    待领着他们一处处瞧完,这才放下心。

    梁婠又安顿一番后,已是身心俱疲。

    不想刚一转身,有一团人影直冲上来,惊得她退了一步。

    来人又惊又喜,激动叫着。

    “皇后娘娘,真的是您!您真的回来了!”

    钱铭圆滚滚的身子像一座小山,生生挡住了梁婠的视线。

    “皇后?”

    身后的妇女们大吃一惊,直抽气。

    先前瞧见当兵的对她客气有礼,只想着她是官家娘子,如何也没想到竟会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梁婠皱了皱眉,这个钱铭,她原还打算今晚跟他们住一晚,现在倒好——

    她伸手想将挡在身前的人推开,不想有人先行一步,将他一拽扯到一边。

    “你回来了。”

    高潜凝眸瞧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等梁婠看清他,只觉眼前一黑,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