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兰适时地接过话,轻轻笑了起来:“这还是太后知道太妃要一起用晚膳,才命奴婢让司膳司又添了些,不然平时是没这么多的。”

    陆晚迎讶然:“国库亏空如斯?”

    梁婠无奈:“你在胡说什么。”

    锦兰边布菜边道:“这两道还是特意选了太妃常日爱用的,您尝尝看。”

    梁婠不急着用,只转头问另一旁的宫人:“皇帝可用了?”

    宫人只回道,晚膳与药都已经用过。

    陆晚迎随意捡了几样用着,这些素食,她已经吃了好几个月了,实在没什么胃口。

    转念一想,明日一切都恢复正常,心情又好了点儿。

    梁婠心思不在膳食上,敛眉稍稍思考,命人悉数退下。

    陆晚迎握着筷子,抬头奇怪地看向梁婠:“表嫂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梁婠点点头,表情极为认真:“你真的不出宫?”

    陆晚迎放下筷子,坐直身子,全然不似先前玩笑,摇头:“我要留下。”

    梁婠不意外,直视她:“为何要留下,是为了寻找牡丹印,还是帮尚书令监视我?”

    陆晚迎迟疑一下,承认:“是,都有。”

    梁婠欲言又止,轻轻一叹:“阿迎,你年纪还小,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这里,其实,那日我跟你说让你自己选择去留,并非是我单方面所言,是高——是先帝,他还活着的时候,我们确实说过你,他说你若愿意,可以另嫁他人,嫁一个你自己心仪的。”

    陆晚迎眼眶一红,低下头沉默了许久。

    梁婠静静等着。

    陆晚迎缓缓抬起眼:“梁婠,你到底想要什么?起初,我觉得你同姑母很像,想要的就是身居高位。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你将旸儿照顾、保护的那么好。你若是只要高位,倒也不必凡事亲力亲为。

    要说先前对阿昕好,是因为他身世像我小叔,可旸儿呢?就算你是为了表兄,可是曹氏,你别忘——”

    梁婠摇头笑笑,打断她:“阿迎,你在这晋邺城里待了太久,已被这里民安物阜的假象蒙住了双眼;你在这南城宫里困了太久,已被这里莺歌燕语的靡靡之音堵住了耳朵。”

    她移眸看向一旁跳动的灯火,声音很低:“你知道两军交战有多残酷吗?你见过所谓的血流成河、死尸如山究竟是何模样?你见过被俘的齐国人是如何像牲畜一样被人猎杀、以此为乐吗?你尝试过为了讨一口水,走了一个又一个村庄、镇子,可它们早就破烂不堪、只剩残垣断壁吗?”

    梁婠抿了抿唇,视线落回陆晚迎脸上:“小时候读书,古人言: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那时不懂,这短短几行字真正出现在眼前是什么感受……

    当这些已经发生在眼前,你再看看朝堂上的人,他们还只为了一己私欲互相倾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