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气恼之时,她也醒了,立刻坐起身。

    也不管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又是给他量额温,又是给他把脉。

    他扭过头不看她,不想目光却瞥见一旁的浸在水盆中的葛布、地下尚未完全融化的冰块,还有几乎要燃尽的油灯。

    再看她,发髻松散、衣不解带,一向精致美丽的脸上,竟挂上了隐隐青色,分明是一夜未睡。

    又或者不止一夜。

    毕竟,他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

    赌气的话含在嘴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也是在那一刻,他就觉得无论对她说什么气话,她都不会真的抛下他、不管他。

    同别人联手废掉他的是她,几次救他性命的还是她。

    他真是不懂。

    “为何还要管我?我已经不是皇帝了。”

    他眼眶酸得很,只低下头,哑着嗓子问她。

    她倒了杯水塞进他的手里。

    “难道不是皇帝了就该死吗?”

    他坐在榻上看她。

    她也坐着看他,目光不闪不避:“就算你不是皇帝了,你也还是高旸,还是你自己。每个人可以有许多个身份,却只有一个自己。”

    她没再多说什么,只起身看了他一眼,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放在他的枕侧。

    然后,她便走了。

    他愣愣望着她的背影,满腹疑问。

    最终,他还是拆开了那封信。

    信是写给永安王高涣的。

    至于信的内容,与高灏当众拿出来示人的那封如出一辙。

    等他看完信,她再回来时,手中还端了碗栗粥。

    也是在那天,他一边喝着药,一边听她平平静静地讲着榴花苑里的隐情。

    虽然她从一开始就做了两手准备,但最想杀的人还是高灏。

    奈何,人算不及天算。

    其实,不单是她,他也一样。

    如何也没想到陆氏暗地里已经与高灏结盟,更没想到太妃竟会委身高灏,还已珠胎暗结。

    而今——

    高旸缓缓垂下头,低低一叹:“若非我当初错帮了皇祖母,高涣说不定不会死,咱们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怪我不信你,打乱了你的计划……”

    梁婠咀嚼着他口中的‘咱们’,轻轻拍了拍他。

    “不论高涣,还是高灏,不过都是一丘之貉罢了,又有什么分别?若非要讲不同,也只是吃咱们的方式不一样。”

    高旸勉强笑一下:“你就别安慰我了。”

    梁婠摇头:“当初,我既然准备了两封密函,自然也就没有真的指望谁,无论谁死,也都不是我们的损失。何况,就算今天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不是高灏,也还是会有别人。”

    她顿了顿,又道:“皇帝若是想活着坐在龙椅上,要么大权在握,无人能撼动,要么只能变成傀儡,乖乖受人摆布。”

    高旸垂垂眼:“那我父皇呢?”

    梁婠沉默一下,道:“他只是想做真正的高潜。”

    高旸蹙着眉看她。

    有关父皇的记忆,真是少得可怜。

    仔细想想,好像从来都没有看清过他的长相。

    更谈不上相处。

    记得最深刻的也只是一个遗世独立的玄色身影。

    高旸低下头。

    殿中静了许久,两人各自想着心事。

    高旸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起眼:“你一直都知道是我偷了解药给皇祖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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