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浸过冷水一般的风,凉爽扑面。

    冷风拂面、佐以清酒,清酒辣喉,冷风降燥。

    扶云卿面颊生红,看着头顶的弦月弯唇一笑,顺畅至极。

    “一个人喝?”隔壁院中,青瓦之下,有一墨袍男人负手而立。

    是祁承翊。

    从祁承翊的角度,刚好看见,少女怡然自乐地坐在屋顶上,手捧酒坛、衣袂翩然,少女欺霜赛雪的脸颊,因为喝酒而染上一层薄薄的绯红,那樱唇尚且沾着清酒,显得莹润饱满,泛着薄薄的水光。

    扶云卿笑靥生花,摇了摇手中酒坛:“巧了,八皇子也在院中?一起喝点?”

    祁承翊飞身上去,坐在扶云卿身侧。

    扶云卿抛了一坛酒给他:“尝尝?”

    祁承翊掀开蒙酒布,仰头喝了一口,辣得喉间火烧火燎,一团火窜进胃里,眼底升起些许薄红,不可思议地看向扶云卿:“你喝的,烈酒?”

    “不然呢?殿下以为是果酒?”扶云卿轻笑一声,声如银铃,“我与父母在边塞之时,若夜里冷,便会烫二两酒暖暖身子。”

    祁承翊以为她喝得会是甜酒、果酒,哪有女子喝烈酒的?

    哦忘了,她不是寻常女子。

    扶云卿眼前浮现出当年随父母征战沙场时的金戈铁马之景,清酒入口,说道:

    “我们一家人感情极好,爹打仗时,娘常说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于是就带着我与弟弟一同去边关。我常在军营之地,呆得久了,也多了些行伍之人的喜好。”

    “殿下没去过沙场,应当不知道这些。”

    祁承翊听后,勾唇一笑,没说话。

    扶云卿又继续道:“我十六岁那年,随父亲征战南蚩,还曾见过全天下赫赫有名的辕国冀州兵马,百闻不如一见,听闻那三十万冀州兵马,可抵百万雄兵。”

    “冀州兵马,你见过?”祁承翊抿了一口烈酒。

    “当然。”扶云卿笑道,“只是不知道,那执掌冀州兵马的晧王,又是个怎样出类拔萃的豪杰。”

    祁承翊嘴角压着一丝极浅的淡笑,没说话。

    许是今夜清风明月,烈酒呛喉,祁承翊比平日里多了些话。

    他问:“有朝一日,你想掌兵吗?”

    扶云卿眺望灯火璀璨的街巷,灌了一口酒,轻笑了声,随意说道:“我想与我能,是两回事。”

    她说完这话,身侧男子久久没出声。

    扶云卿朝他看去,却发现祁承翊竟醉得睡了过去。

    他手中酒坛眼见要顺着瓦砾,滚下屋顶,扶云卿脚尖连忙将酒坛勾过来放稳,下刻,男子的脑袋,便轻轻磕在了她肩膀上。

    似是醉得厉害,彻底睡了过去。

    “就这酒量,也敢接我的烈酒坛。”

    扶云卿眸眼带笑,摇了摇头,将他手臂放在自己肩上,架着男人飞下屋顶,回了他的院子。

    她脚尖踢开院门,将男子搀扶进点着药香的室内。

    “过了夜,今日便是腊月二十九。”扶云卿在脑海里掐算了下日子,似是想到了什么,俏脸微微一变,“祁承翊,你醒醒?今夜是不是你复发的日子?我记得上回初见你复发,也是二十九。”

    扶云卿将男子放在床上,累得喝了口茶,刚要放下杯盏时——

    床榻之上的男子,缓缓睁开眼。

    英俊无边、宛若神颜的男子,睁开一双掺了雾般的桃花眸,那瞳孔却是——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