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在常武县听陆柔弹琴时,常常只听个高兴。如今裴云暎抚琴,亦只能用“好听”二字形容,平心而论,这与方才琴娘的弹拨她分不出高下,她便只托着腮,静静看着他。

    这人从前是拿刀的,然而拿刀的手抚动琴弦时,也仍修长漂亮。他抚琴的时候不似平日含笑时明朗,也不如冷漠时疏离,平静而柔和,若远山静月,淡而幽寂。

    此时天色已晚,河上细雨绵绵,沿岸风灯明照。琴声顺着风飘到河面,许是被这头吸引,临近一点的画舫中有人掀开帘帐往这头看来。

    不知不觉中,陆曈就想起裴云姝说过的话来。

    “阿暎啊,你别看他现在宫里当差,打打杀杀,模样怪凶的,小时候我娘教他音律,也教他书画,他学得很好。说实话,从前我以为他要做个翩翩公子,谁知后来入皇城日日拿刀……想想还真有些可惜……”

    她那时对裴云暎正是防备生厌的时候,因此对裴云姝这夸张的称赞左耳入右耳出,如今却在这里不得不承认,裴云姝说的的确不错。

    毕竟就连银筝都在背地里对陆曈夸赞:“小裴大人有钱有貌,知情识趣,在如今的盛京城里,确实是罕见的佳婿人选。”

    陆曈兀自怔然想着,连琴声什么时候停了都没发现。直到裴云暎收手,看向她扬眉:“你这是听入神了?”

    陆曈回神。

    “怎么样,”他起身,“比起刚才琴娘弹的如何?”

    “其实没听懂。”陆曈老实开口:“但你离得近,听起来更清楚。”

    裴云暎无言,走到陆曈身边弹了下她额头,“这是小石角九的《喜春雨》。”

    他走到陆曈对面坐下,笑着开口:“我还从来没在外头弹过琴,第一次就送给你了,陆大夫打算用什么回报我?”

    “第一次,”陆曈不以为然,“未必吧。”

    “什么意思?”

    “你不是遇仙楼的常客吗?”陆曈轻飘飘道:“既是常客,说不定也曾弹过别的什么《喜秋雨》《喜冬雨》。”

    这话就有了些翻旧账的味道了。

    “喂,”裴云暎蹙眉,“我去遇仙楼又不是玩乐。”

    “未必吧。”

    他无奈:“红曼是皇上的人。”

    “哦。”陆曈拖长了声音。

    裴云暎看陆曈一眼,不知想到什么,眉眼一动:“你不会是在吃醋?”

    “没有。”陆曈答得飞快。

    他笑了一声:“我不是说了吗,日后我有了夫人,就不逛花楼了。”

    陆曈盯着他:“我记得我也说过,我不如殿帅大度,日后我未婚夫逛花楼,我就杀了他。”

    裴云暎:“……”

    他叹息一声:“陆大夫的杀伐果断,殿前司加起来都拍马难及。”

    陆曈坦然接受了。

    他瞥她一眼,悠悠道:“放心吧,我喜欢陆大夫比陆大夫喜欢我多得多。不过这样也好,纠结失落辗转反侧的是我,你也就不用这么多烦恼了。”

    陆曈微微蹙眉:“你烦恼什么?”

    “很多,比如,纪珣。”

    “纪医官?”陆曈一愣,“和他有什么关系?”

    裴云暎轻哼一声:“他不是日日都要来登门给你施针?”

    常进先前与陆曈商量好,陆曈身子尚未痊愈前,纪珣每日都要给她施针。如今她离开医官院,回到西街,纪珣也决定日日来西街为她施诊。

    陆曈一开始也觉得太过麻烦纪珣,然而纪珣很坚持,委实拒绝不了。

    但纪珣如此热心,是因为纪珣是君子,当年在苏南桥上偶然撞见都愿伸出援手,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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