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拍打毫无动静的婴儿,一边又吩咐老妇人:“老人家不要哭,去我医箱里拿一根竹管来。”

    之前在绝望中,便是她这样平静的吩咐让老妇人重寻希望,开始在旁边帮忙,后来果然孩子顺利出来了,此时她又是这样平静的态度,让老妇人觉得也许还有希望。于是她立刻止了哭声,连忙去医箱里找她说的那根竹管,很快找到,然后问:“找到了,怎,怎么办?”

    施菀正一手放在婴儿腋下,以拇指一次次按压着婴儿心房位置,一边吩咐道:“您吸入一口气在口中,再以竹管将气渡入孩子口中。”

    老妇人有些颤颤巍巍去试,她说道:“不要紧张,您孙儿脸圆,定是有福之人,不会有事的。”

    老妇人看着头脸一片青紫双目紧闭的婴儿,顿时泪如雨下,随后很快擦了泪,连忙按她说的去给孙儿渡气。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婴儿仍然毫无反应。

    所有人都沉默着,施菀一边用尽所有办法救治婴儿,一边问:“枇杷好了吗?你再去拿一根竹管,试试能否吸出羊水来。”

    枇杷刚给周夫人止了血,此时连忙去拿竹管,然后去婴儿口中吸羊水。

    随后道:“能吸出来!”

    如此吸了一会儿,施菀仍是按压心房,随后便听到一声婴儿的呛声。

    所有人皆是一喜。

    枇杷又接过老妇人的竹管,替婴儿渡气。

    最后又过少顷,婴儿扯开喉咙大哭起来。

    施菀此时也长长舒了口气,看着婴儿,将他轻轻放下,歇了片刻才温声道:“好了。”

    老妇人一时间又哭又笑,怜爱而又小心地抚摸着胎儿。

    施菀看向稍远一些站着的周知远道:“周大人去备火盆与热水来,别让夫人和孩子受凉;老人家给孩子洗澡包好襁褓吧。”

    “好,好……”周知远说着就立刻跑出去。

    施菀则看向枇杷:“你给周夫人缝伤口,我在旁边看着。”

    枇杷便赶紧去医箱里拿来桑白皮线和大针,穿好针,给周夫人的伤口缝合。施菀一边轻轻喘息着,一边看着她。

    枇杷缝着伤口,回头看了她一眼,道:“师父真厉害,都不着急,我要急死了,怕孩子救不过来。”

    施菀笑道:“我也急死了,好在这孩子命大。”

    ……

    房门外的走廊上,王卿若道:“难怪你要找施娘子去救伯母,她倒真的厉害,我在苏南的一位表嫂便是胎位不正,前年难产去了,大人与孩子都没保下来。”

    陆璘缓声道:“身为女子,都不易。”

    这时屋顶上哗哗的雨声突然小了下来,他抬眼往上看一下,脸上更添几分凝重。

    王卿若看出来,他是想到雨停了,也许明天能照常赶路,他能快一些赶到京城去。

    亲眼目睹女子生产时的不易,总能让人想起自己的母亲来,更何况他母亲还是病重。

    他急着等雨停了回京城,而她要等雨停了回苏南。

    这么多年,她就回了京城一次,却只与他这样匆匆会了一面,若不是今夜的意外,连此时的片刻交谈也不会有。

    她说:“伯母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陆璘点点头,问她:“下次什么时候再回京城?”

    王卿若摇摇头:“不知道……兴许是几年,兴许……”

    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