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进步不快?裴饮雪轻轻挑眉,过谦则近伪,她这幅真诚面孔怎么看都有点儿虚伪的意思。他沉默了片刻,才道:“三日后就要赴宴清谈,你虽然恶补读书,但是……还远远不够。”
薛玉霄将李芙蓉要宴请她的事告诉了裴饮雪。
“我脑子里不止有你教的那些。”薛玉霄低头继续练字,边蘸墨边道,“还有我之前学到的……特别多特别多的内容,你不用很操心。”
他并不相信,低声道:“你可以带我去。”
薛玉霄脑海中骤然出现了他毁容后给女主出谋划策的模样,但他帮助女主,是因为他跟女主两情相悦,他现在帮自己,是因为裴郎君寄人篱下、不得不从。
“你想试试我会不会让你出府?”薛玉霄直接点破。
她太过直接,让裴饮雪都有些应对不及。他收敛神色,又变得淡漠清冷,道:“这对你也有好处。”
“别想了你。”薛玉霄用笔杆敲敲他的手背,“你现在住我家,就得听我的,什么时候那个谁……那个,跟你订过婚的李家旁支来要人,我才考虑把你还回去。”
真是无稽之谈。他跟那个李家女郎素未谋面,就算是有婚约在先,她也不可能为了他得罪薛氏。
她的笔杆敲在裴饮雪冷白的手背上,敲红了一块儿。他拢住手指,很有脾气地收回袖子下面了。
裴饮雪拿起下一卷书,给她写注释,看起来冷冰冰的:“练你的字,不要动手动脚的,让人看见。”
薛玉霄扫了一眼没关上的窗,窗外连个人影都没有,就有两只鸟雀立在枝头上,好奇地歪着头往里面看。
……
三日后,石溪小园。
薛玉霄下了马车,走进回廊,还没进入堂中,听见里面响起的谈笑声。
“李娘子放心,她要是不来,我们正好大做文章,好好羞辱她一番。”有人说,“谁不知道薛家那位……虽然是薛司空的命根子,可就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品行,就算中正官蒙着眼睛掐着鼻子,她的才学品行都给不到三品……”
世家女郎成年后,如果想入仕,都有朝廷的中正官进行考较。但跟东晋时期对门楣的尤其看重不同,齐朝尽管重视门第,但像薛玉霄、崔明珠这样不学无术的晚辈后生,最多也就是得到一个清贵闲职。
“司空大人如今为了土木桥梁之事远行在外,她在京兆都要翻了天了。”另一人道,“连李娘子族妹定下的人都敢抢,可见这个人没有品行,无法无天!”
她这具身体的生身母亲,就是当朝大司空,目前在豫州主理铺路修桥的民生大事,眼下并不在陪都。
“这人无法无天又不是一日两日了。”李芙蓉冷冷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朝廷都改做她家姓氏了。”
薛玉霄心底一乐。你还别说,后期的薛司空,也就是她名义上的亲娘,为了保护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还真就差点造反成功了。要是没有女主,这朝廷姓什么还真不一定呢。
她正觉得好笑,旁边的韦青燕已经听不下去了,一米七八的武将娘子侧过身,手掌按在剑柄上,“蹭”地抽出了三寸,寒着声说:“少主人,我去割了这些人的舌头。”
说罢就要跨步上前。
薛玉霄赶紧拽住她:“你怎么是个炮竹脾气,站后头去,跟我学学,人得大度。”
韦青燕被亲妹妹拉到薛玉霄身后,说要跟少主人学“大度”,一时间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里面的谈笑声阵阵,薛玉霄迎着笑声从正门进入,一进门,里面的笑声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尴尬至极地卡住了,堂中忽然变得死寂。
没人想到她真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