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如此逆贼,你们为了不杀了她?!紫微卫守护皇帝,你们都忘了吗!这木匣中的都是假的,是假的!她们都是一伙的!”

    无论是脉案记录、皇帝手谕,这全部都是真的。

    紫微卫见到陛下与统领居然争斗起来,一时都心生迟疑。

    薛玉霄望着她挥舞兵器的样子,道:“陛下所作所为,背弃天下。”她说完,从部下腰间抽出一把作为礼器的青铜剑,剑锋较之寻常兵刃更钝一些,但杀人足矣。

    她持剑上前,身后传来数道声音。

    “薛侯不可!”

    “若如此动手,坐实刺王杀驾之名,纵事成,史官当如何记载啊!”

    “侯主怎可亲自相杀,罪名太过,将其软禁就够了啊!!西汉伊尹、霍光行两度废立之事,也没有亲刺皇帝,薛侯三思,三思!”

    薛玉霄只道:“三思?人有三思之时,却不是此刻。若软禁废帝,我与众将心中不得痛快!”

    “将军!”“少主!”

    顷刻之间,呼喊之声更强烈了。不知是谁带头,一个属官小吏两股战战,居然跪了下来。紧接着众多文臣属官、胥吏侍从,都纷纷跪下叩拜,身躯低伏下去,而卿大夫之中,亦有人俯身行礼哀告,请求道:“求将军为此后天下着想!”

    谢氏大势已去,众人皆能看得出来。但薛玉霄行事不加以掩饰,失于忠臣之名,要是再亲手杀了谢馥,恐怕地方豪强将会难以接受、陡然生乱,皆窥伺宝座。

    薛玉霄握住青铜剑的手略微一顿,考虑到了这一点。谢馥见她犹豫,陡然大笑道:“你在军中算无遗策,民间声望甚高,薛玉霄,你却还是受制不能动手,就算有万千杀意又如何!你是我之臣属,只要我活一日,见我则永为臣属!”

    话音甫落,忽然一道男声插入其中。

    “何必用自己的性命来难为她呢?既然一心求死,不如让四弟代劳。”

    众人循声看去。

    烈烈火焰,红纱灯光晕冷透,天边乌云无光,四殿下身穿朱红吉服,手持一柄沾着血的长剑,拖曳剑锋,缓步行来。他没有戴冠束发、不曾佩戴金饰,夜风冷拂,吹动青丝纷扬。

    谢不疑眉间仍点着那颗朱砂,鲜红刺目。

    他步步走近,面带笑意,对她道:“皇姐连发夫都能残害,何况是我呢?我闻天女下凡为帝,当有九劫,皇姐,何不完纳你的劫数?”

    “谢不疑……你疯了么。我为你指婚,分属应当!不思感恩的贱人……”谢馥切齿道。

    谢不疑轻轻摇头,唇边笑意更盛。他当众举剑而刺,但却被谢馥挑开剑锋。两人同出一母,骨肉相残,谢馥早不念旧情,一剑冲着谢四心口挥去,在割破他吉服的刹那,忽然胸口一凉,微冷的夜风灌入胸口。

    谢馥低头望去,见到一枚飞刀刺入胸膛,整根刀刃没入其中。血迹猛然漫过咽喉,她视线模糊,看向薛玉霄,却又清楚地知道那不是薛玉霄所发的暗器,目光缥缈地望向她身后——

    李清愁把玩着手中隐蔽的短小刀刃,掌心寒光隐现。

    在她被飞刀击中,迟滞不动之时,谢不疑落剑刺入,插剑贯入她的尸身。他怔怔地看着脚下残躯,忽然笑了起来。

    天际乌云堆叠,闪过一丝雷电白芒,映照着每一个人的脸色。

    众人轰然而响,声息鼎沸,议论纷纷。

    而谢不疑只是笑声渐响,他站起身,拔出长剑,环视众人,最后看了看薛玉霄,视线落入她墨色的眼眸之间,低声自语了几句话。

    因为周围太过吵嚷,天际雷声轰鸣,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听到雷声、电光,以及闷了一瞬,骤然倾盆而下的夜雨。

    大江东去去不还(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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