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扶垂下的帘幕,仿佛身上张扬的红衣都变得黯淡了几分,一双美目有些混乱地朝门口看来,锁定了站在江雪楼身旁的楚倚阳。
“劫心——”
应沧海也在此时来了殿中,只见刚刚归来的楚倚阳还没来得及开口请罪,长姐就已经走了过来,一把将儿子抱在了怀中。
她的如雪长发披散在红衣上,手臂紧紧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儿子:“……”
如此不回避,如此情绪外露,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殿中一时寂静。
被名义上的师父,真正意义上的母亲抱在怀中,楚倚阳也咽下了自己要说的话。
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不管再体验多少次,母亲的怀抱也依旧是那样的温暖。
在应劫心这个身份里,他暂时放下了一切,允许自己沉溺一刻。
……
封闭已久的寝殿重新打开,天光彻底地照了进来,照亮了殿中四人的身影。
应秋水白发如霜,楚倚阳跟江雪楼两人的目光落在上面,就无法移开。
传闻中,宿剑尊也是这样,红颜白发。
但他却不是这样似猛烈燃烧过后,彻底成了灰烬的模样。
刚刚见到楚倚阳时,应秋水爆发出的情感,就像是这堆灰烬里掩藏的最后温度了。
大悲大喜,大起大落,或许换了谁都一样,会无法再燃烧起来。
把自己带入到她的位置,楚倚阳为她所经历的一切感到了愧疚。
只是他没法告诉她,北堂寒夜掉下去是必然的,就算出手的不是她也会有别人,只说起当日自己跳下去之后发生的事。
“……我用金铃护了他,他也护住了我,掉下深渊之后我们昏迷了一段,在他彻底滑向疯狂之前,我就用傀儡丝困住了他,直到找到出路,在外面遇见狱修罗。”
“他是狱修罗之子,这件事已经四境皆知。当日我掉下血池通道时,恰逢青叶秘境开启,被徐妄推了一把,从另一边进去了,也是狱修罗出现,把我抓了去给他解毒。”
“北堂没有想要把我当成炉鼎,他不想要把任何人当成炉鼎,只是他没有办法。”
“我也没有办法,狱修罗让我生吞了天级夔龙妖丹,不以身为炉将它炼化,渡给他儿子,我跟北堂都会死。”
“我身上的血契也是在那时种下的。
“每次北堂遇到危险,我都会受血契影响,不由自主去救他,否则他死了,我也会死。”
“所以那日深渊边上,不管我想不想,都是必然会跳下去的。”
楚倚阳用这句话做了结语,他抬起眼睛,希望面前的人能够因为这样,减轻那时看着自己跳下去的痛苦。
应秋水静静地坐着,在窗外透进来的天光中,仿佛连睫毛都变成了雪的颜色。
良久,她才开口道:“只是因为血契吗?”
“是不是只因为血契又有什么关系?”江雪楼等了半天,就等着这个机会,拍着桌子怒骂道,“这一切都是狱修罗的错,现在他死了,大家不就——”互不相欠了吗?
“不止血契,”楚倚阳没有回避问题,直接承认了,“还因为我可能确实喜欢上了他。而且不管是狱修罗的悲剧,还是我跟他,都是因合欢宗的艳毒而起。”
听到“艳毒”两个字,应沧海的眼睫轻轻地动了一下。
两代人,三段故事,都是因合欢宗的艳毒而起。
“长姐。”她也看向了应秋水,希望能借这个机会再劝她,“或许这就是因果循环,是身为合欢宗弟子跨不过的劫数,你也应当学会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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