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身旁坐着一个看起来跟他年纪一样大的老人,问这个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神情中透着呆滞迷茫的老道:“我们全村去昆仑是想感激剑宗照拂,也有机会看看这神仙盛事,老先生却是为了什么?”

    篝火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老道拿着手里没有动过的干粮,听见身旁老者的声音传入耳中,他眼中再次升起淡淡的茫然,没有束整齐的花白头发被一阵偏风吹得在头顶松散地舞动。

    他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像是几十年没有说过话,生涩无比:“不……知道。”

    同这些跟这些同行的村民不一样,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或者祈求什么,在他心中就只有一个执念,驱使着他要去昆仑。

    “阿爹在同老先生说什么?”

    先前拦下老道的后生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回到了这个火堆旁。

    他见到老道脸上茫然纠结的表情,猜想是自己的爹跟这个神智有些不清醒的老先生说了什么,只坐下来将手中这碗热汤递给了他。

    香气飘来,老道垂下眼睛,看向面前的碗。

    健壮淳朴的猎人将碗又朝他的方向递了递,说道:“喝了肉汤,暖暖身子。”不然这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喝水,光吃那块饼怕是撑不住。

    老道看着这碗香气扑鼻的肉汤,像是几十年没有见过这样热腾的食物,过了片刻终于伸手来接。年轻的猎人递碗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手,瞬间感到自己像是碰了一块阴寒无比的冰——比这昆仑山脉上终年不化的雪更寒,更有一股让他这样气血旺盛的青壮年都会发抖的阴冷。

    他心中一惊,活人的手,怎么会这样冷?

    “多谢。”在他想明白之前,先前一直没有说话的老道已经生涩地对着他道了歉,然后端着这碗肉汤,像是活了过来。

    他脸上的茫然虽然没有完全消散,但眼中的光芒却亮了几分。

    猎户父子听他说道,“我不知道自己要去昆仑做什么,但只要去到那里,我就知道了。”

    ……

    昆仑,玉楼十二所。

    夜色已深,这些如玉的小楼中却只有寥寥几处点了灯。

    昆仑的藏经殿不闭殿,难得有机会进入其中的各派弟子停留在里面,没有时间限制,基本上都不会出来。

    反正是修士,几天几夜不合眼不进食也没什么妨碍。

    白天被楚倚阳敲打过的合欢宗弟子也是这么想的,玉楼十二所最北端就只有三楼最中央的房间点了灯。

    房中灯火明亮,得到了特许将《元公甫杂记》批注版从藏经殿中带出来的人坐在灯后,漆黑如鸦羽的长发披在身后,身边是美貌侍女红袖添香。

    他的神情专注地翻看手中这本书籍,右耳上的五枚金铃钗在灯火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昆仑收藏的这本批注版果然有其过人之处——这批注竟然是加在元公的原版手记上的!难怪藏经殿里就只有这么一本。

    如果不是北堂寒夜,楚倚阳还真不觉得自己能够把这本书从杂典区借出来。

    元公甫是这个世界数千年前的人物,写作的时候用的笔法比现在更古文,楚倚阳先前读市面上流通的那些初原版本,觉得实在是很难看得进去。

    而这位后来把元公走过的路线再走了一遍的前辈,性情就跟文雅的元公很不同,哪怕不见他的人,只看他的批注,他那种嬉笑怒骂、放荡不羁的形象也完全跃然纸上。

    比如元公某日记载,行至南境与西境交界有一座大山,他就批注道:“哪有什么大山,就他娘的是个土包。”

    再比如某一日,元公行至西境一处内陆湖,记录沙岸绵延数里,沙粒绵密,颜色粉如落英,一旁批注:“红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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