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裕眉尖微挑,明知故问:“如何?”

    “不错,”容锦回过神,打趣道,“若有朝一日落魄了,摆个摊子,想来也能养活自己。”

    容绮没忍住笑出声,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气氛的微妙。

    她犹豫片刻,果断决定不在这里瞎掺和,咳了声:“阿姐,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

    至于究竟有什么事,她顿了又顿,愣是没想出来。

    容锦哭笑不得,沈裕却是和颜悦色,将才烤出来的一整条鱼都装在食盒中,令长风将人一并送走了。

    芦雪亭中只余两人。

    沈裕拨弄着炭火,姿态懒散,比先前多了几分自在。

    容锦与他对视了眼,若有所思:“你这样日日看我,就不怕哪天看烦了?”

    “不会。”沈裕毫不犹豫。

    容锦是觉着这样不好,只是还没来得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被他干净利落的回答给截断了。

    怔了怔,又摆了摆手:“罢了。”

    横竖不是什么原则上的问题,他想如何就如何好了。

    但容锦着实没法将自己拆成两半,所以晚间的年夜饭,还是要聚在一处的。

    容绮扯着自家姐姐的衣袖撒了好一会儿的娇,终于讨来一杯甜酒,喝下肚后,话就更多了。

    她靠着容锦的肩,絮絮叨叨地聊着些旧事。

    相较而言,沈裕就像是难以融进其中的局外人。

    他并没开口,只静静地听着。

    容锦觉察到其中的微妙,盛了碗合欢汤,放置他面前。

    只是才垂下手,就被沈裕不着痕迹地勾着衣袖,微凉的手指如小蛇一般,一寸寸攀上她的腕。

    展开她微蜷的手掌,十指交握。

    因多年习武练箭的缘故,他指尖覆着层薄茧,轻轻抚过时,带起难以言喻的触感。

    容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向另一侧的容绮道:“既困了,就回去歇息吧。”

    容绮掩唇打了个哈欠:“还得守岁呢。”

    “自小到大,哪年熬得住了?”容锦摇头笑着,起身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容绮困得眼皮都在打架,不再坚持,回到住处后更是没多久就睡下了。

    容锦回到自己房中,果不其然,见到了等候着的沈裕。

    她想着沈裕应当心情不佳,正琢磨着如何安抚,挑亮烛火之后,却发觉他神色竟颇为平和。

    许是她的惊讶过于明显,沈裕一愣,反应过来后低笑了声。

    见此,容锦也不再避讳:“我还以为,今夜要费好大的功夫才能将你给哄好。”

    “哄”这个字,除她以外,怕是没人敢用在沈裕身上。

    沈裕支着额,语焉不详:“我想通了。”

    “什么?”

    沈裕笑而不语。

    容锦被他吊起胃口,再三追问,才终于得了答案。

    时值子夜,皇城之中燃起烟火,璀璨至极又转瞬即逝。

    沈裕倾身吻着她,声音含糊却又笃定:“能与你相携一生,走到最后的人,会是我,也只有我。”

    容绮年岁渐长,他日会遇着心上人,也会嫁做人妇,有属于自己的人家。哪怕亲生姊妹,也不能长长久久地陪着她。

    可他会。

    直到老去,直到死去。

    “等此间事了,尘埃落定,”沈裕眼中映着明灭的烟火,含笑问她,“你嫁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