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

    “大约二十年前……”

    那人嗤地笑了出来:“二十年前?我家主人三年前买的这所宅子,听说之前就已换过三四个家主了。二十年前?还是老圣人的景升朝!”

    门房不再理她,啪地闭了门。

    絮雨在门外的老柳下默默立了许久,转身离开,走到东南坊角的时候,空气里随风飘来了一阵食物的焦香味。

    在她幼年记忆的深处,长安的味道,除去王府和皇宫那无所不在的散自沉香、瑞龙脑、苏合、茉莉的气息,便似乎只剩下了这一种能直入人腹肠的浓郁的焦香。

    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追着风来的方向,转过几道拐角,行人渐渐疏少。

    在一条小巷的尽头,她看到了似曾相识的那个地方。

    低矮的门庐,黄泥炉,十来只刚做好的叠得整整齐齐的胡麻饼,堆在墙角的炭。午后客人稀落,一只癞皮老黄狗懒洋洋地贴着墙根躺在明媚的春阳下睡觉,供客人坐的小杌子上,靠了个趁着空闲打起了盹的老妪。

    絮雨凝视着这一幕。老黄狗发现了人,呜呜两声,惊醒老妪,老妪急忙站起她干枯的身体,笑着问她是否吃饼,瘪嘴里露出一副缺牙的黄齿。

    她是从前的胡麻饼娘子,唇角的那颗痣依然还在。只不过在絮雨还是李嫮儿的时候,那个胡麻饼娘子的身段丰盈,面颊饱满,笑着揽客时,会露出一副好像编贝似的漂亮的白牙。

    “小郎君?”看到絮雨怔怔望着自己,老妪又唤了一声。

    “是的。我来吃饼。”絮雨点头。

    老妪露出欢喜的笑,蹒跚着为她拿饼。絮雨坐下来,咬了一口。刚出来不久的饼,还带着热气,油香面脆,好像是絮雨曾经留在记忆里的那种味道,又好像已经不一样了。

    絮雨慢慢地咀嚼。

    老妪站一旁看着她,目光里充满期待,等她咬了一口,咀嚼片刻,就用小心翼翼的语气问:“客人觉得滋味如何?”

    “好吃!”絮雨咽下饼,又咬了一大口。

    老妪露出了舒心的笑,蹒跚走到她的老狗旁,坐回到了小杌子上,轻轻叹了口气:“可是长安已经没有人喜欢我做的饼了。他们都去西市的一个胡女那里吃,说她的才好吃。要不是还有一些景升年起就知道我的老客还会找来,我这个饼店早就开不下去了。”

    她混浊的老眼里流露出一缕淡淡的伤感。

    “怎就回来后,他们觉得我的饼不好吃了?明明是我这里最有名的,就连当年的叶钟离也来吃过。记得那时人多,排队才能轮的到,但是他若来,人人都会让开,叫他先买。他还画了一幅画送我,天天有人纠缠,想我把画卖给他。没过几年,天就变了,乱兵打来长安,老圣人跑了,我带着我的画也跑,路上遇到一伙流兵,他们真的坏啊,逢人就抢,我看见一个女人不肯给包袱,他们就砍断了她的手,我的画也被抢了,他们自己又抢来抢去,一个人把另个人的头砍歪了,脖子好像灯笼一样晃着,半边倒在肩上,血喷了一地,人却还是没死,把手里的画撕了塞进嘴里,不叫人得,这才断掉了气……”

    老妪的眼目半睁半闭,絮絮叨叨自顾说个不停,语气没有起伏,平淡得好像在念诵经文。

    絮雨默默听完,问:“老阿姆,那你知道景升朝住在西南角的那所宅子的老主人吗?他们如今去了哪里?门前有一株老柳的那一家。”

    老妪费神思索,半晌,就在絮雨以为她也忘记了,她忽然“咿——”了一声。

    “我记起来了,那一家是姓卫的,那个时候,我记得定王府的小郡主也常来卫家……”

    老妪忽然压低声,脸上露出了神秘的表情。

    “小郎君是外地的吧?我告诉你,定王就是当今的圣人!我听一些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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