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变的雇主、被看透的隐秘、无所把控的未来等等,正在他脑袋里打架。

    令他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

    到了这一步,他没有产生任何愤懑。

    被这样挖坑式试探,反而有了被理解真实渴望的平等对待感。这滋味,真的见鬼了!

    “请——”

    于连深吸一口气,笑了。

    只有他知道这是久违的真心笑容。

    侧移一步,伸出手示意布兰度先行。

    “我当然要拜会您的老师。小班纳特先生,我很期待接下来一年。”

    “我也一样。”

    布兰度推开篱笆门,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

    *

    二楼会客室,布景别具一格。

    不同于时下乔治四世引领的奢华风,休谟偏好暗色内敛背景墙。

    缀以几件摆件,让整体风格摆脱了晦暗阴沉,而显得肃穆庄重。

    比如柜橱上精工錾刻多种动物的大型金器烛台;

    又如墙面正中间悬挂了法兰西风格的黄铜鎏金佩剑;

    还在刚好避过阳光直射的一处暗角,放了一幅疑似达·芬奇油画《救世主》。

    休谟坐靠在沙发上,双腿上盖了一张薄毯。

    从于连进门的一刻起,不曾错漏他的任何表情。

    于连迅速扫视了一眼会客室装潢。

    他没有看黄金烛台,也草草略过了贵重佩剑,最终眼神不由在油画上多逗留了几秒。

    随后,于连看向休谟,顿感不寒而栗。

    休谟身形枯瘦,却目光逼人。

    明显是行将就木的病人,身体接近崩溃边缘,但丝毫不减凛冽气势。

    空气中,似有一股血腥杀意扑面而来。

    于连猜测休谟的身份并不简单,必定有过多年战场经历。因为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沾上了恐怖气息。

    他没能坚持与之对视,只看向休谟的下颚,尽量得体问好。“休谟先生,下午好,很荣幸见到您。”

    休谟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了于连一遍,半分钟后才抬手指了指软椅。“你好,坐吧。”

    布兰度没有一起坐下。她站到休谟身后,作为完美隐形人,围观终场考核。

    于情于理,休谟都要见一见新来的家教。

    于连要住在班纳特家一年之久,休谟只有亲眼审核才能安心离去。

    休谟问:“索雷尔先生从贝桑松神学院来,却不见你穿着那身漆黑教士袍。”

    这句话说得平铺直叙。

    于连听不出是褒是贬。如果有的选,宁愿一生远离黑色教袍。

    他讲出了真心话,也是最适合的回答。“这里是英国,而我来应聘家庭教师。比起天主教教士的黑袍,绅士礼服更为合适。”

    休谟面无表情,不说赞同与否,又道:“在贝桑松的神学院学习,你见过弗里莱神甫了,他过得怎么样?”

    弗里莱神甫!

    于连听到这个人名,似乎面色如常,但在短短1秒内,他不自觉地单边上唇微动。

    布兰度迅速捕捉到这个转瞬即逝的微表情——这是讥笑。

    于连语气平静地说,“弗里莱神甫已经是代理主教,我只是学生,就在学院中远远看见过几次,不知道他的近况。”

    才怪!

    弗里莱神甫,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神学院不研究教义,反而变成乌烟瘴气的派系攻讦之地,就是这个代理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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