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角就已经随着仪式的推进被迅速拉高了。有一个瞬间,她似乎俯瞰到了自己在中继站大厅里与藤丸立香共同握持着天鹰权杖的样子,但又一转眼,巴尔的三星系统在她的视角中也几乎变成了一个小点。一切都发生得很快,但神奇的是,凯莉亚并没有在这个几乎超出人类反应极限的“很快”的过程中丢失信息:从星语中继站棚顶上屡经修缮造成的补丁和裂缝,到空港上或是停泊或是往来的诸多船只,乃至于恒星在舰队之下的闪烁和神龛前的一位忠诚牧师虔诚的祈祷,这些事全部都被凯莉亚事无巨细地注意到了。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的话,这或许还能被归类为一种“令人疲惫但足够有趣”的经验感受——但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凯莉亚的视角还在随着仪式的推进继续上升,哪怕她并不是只依靠自己的所谓“资质”在使用灵能,这种事无巨细的视角一旦被扩展到超过星系大小,依然会对单个人类的意志构成巨大的负担。
更何况,在这一个银河当中,依靠这种视角避无可避地看到的东西,往往并不怎么令人心旷神怡。
凯莉亚“看到”了正被混沌战帮劫掠的帝国商船,“看到”了在绿皮异形的蹂躏之下苦苦支撑的帝国世界,“看到”了为阻止虫巢舰队的前进以身为盾、在绝望中发动决死突击的星界军部队,“看到”了被压在战争废墟的碎石底下无处可去、只能慢慢等死的虚弱平民。她在同一个瞬间里“看到”了无数的人,无数场灾难,无数次死亡,而这些因遭受了灾难而死的人们,心中口中所呼唤着的都是同一个名字:
“帝皇”。
那些形而上的声音仿佛汇聚成了一场高耸入云的海啸,正向着凯莉亚兜头砸下来;又像是已经化作了千万根细密的小针,一刻不停地刺进她的灵魂深处,要把她变得千疮百孔而后撕裂。这时,凯莉亚才算是记起了藤丸立香在仪式开始之前的训导,在冥想当中再次收束并且坚固起有关“自己”的认知来,以防灵魂真的被这种无间断的浪潮撕裂。她本能地令自己的意识紧紧地攀附在藤丸立香的旁边,因灵能上的超凡体验而产生的欣喜已经烟消云散,她只希望这仪式能够快点结束。
在后者的保护下,那些朝向帝皇的呼声似乎确实有所减轻,但这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应对现状的万全之法。混杂着仇恨的痛苦呼声淡去之后,庞然的虚空本身又在凯莉亚的意识当中显露了它的真容。它一直在,从未缺席,只是太过空旷,太过广袤了而已。任何人在意识到虚空超越人类理智的广袤时都会自然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渺小与孤独——虽说凯莉亚因知道自己至少在这一次并不是一个人在面对,所以表现得还算平静,但她也确实已经算是在煎熬中等待仪式的结束了。
她的视角在几秒钟之内跨过了在五光十色之下掩藏着惨绝人寰景象的大裂隙——这部分她看不太分明,不知是好是坏——抵达了极限星域被横亘银河的亚空间裂缝分开的另一半。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但如同蓝绿色宝石般静静悬浮在空中的马库拉格就像被磁铁吸引的铁珠那样,一眨眼就凑到了她的眼前。
而在她试图看清这个她未曾去过但确实想去的神圣世界的同时,一种她实在难以理解的感受不知怎地涌上了她的心头。这颗星球是受祝的。她在转瞬间意识到。但这颗星球也是遭诅的——它在接下来并不久远的时间里就要再次遭受一次劫难,但马库拉格会挺过来的,她总是会——
一连串剧烈的幻象在这个瞬间里袭击了凯莉亚的心智。她能感觉到自己非常详尽地看到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成功记住。那些浮光掠影般的预兆就像流水一般毫不容情地从她的指缝当中溜走了。在她的意识再次回笼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跪坐在巴尔星语中继站的地面上,俯着身用手勉强撑着地,剧烈地干呕着。
“不是这样不好的意思,但你这次确实有点太要强了。”仪式似乎已经结束了,藤丸立香的声音稍显疲惫,依旧非常平稳,仿佛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