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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辛树没想到这个方面,愣了一下:“古籍给大众看?怎么可能呢?阅读古籍有一定的门槛,需要供奉之心和尊重虔诚才能……”左佑佑简直烦透了这种精英主义论调。
“你这种想法是哪来的?”
“大家都这么说……”柏辛树说。
“你身边的大家,都是跟你一样的人。”左佑佑犀利吐槽,“你听他们说没用,你得听我说。”
柏辛树:“……额,你说。”
左佑佑叉腰:“任何一种文化,如果孤芳自赏,脱离大众,最后就只能消亡啊!你口口声声热爱古籍,尊重古籍,又是供奉,又是虔诚,最后把古籍爱死了,爱消亡了,你那是爱吗?哪有这个逻辑啊?”
左佑佑的话说得有点重,但击中了柏辛树的痛点。
柏辛树一家四代人,从岱石老人柏大殷开始,柏忠华,柏松溪,到他自己,全都致力于中华文化的保存与保护。
传统文化在新的时代浪潮和新的价值观冲击下,愈发冷清,也是切实的困境。
中华的传统文化太大了,包罗万象,远不是课本里一点点古汉语考试内容能囊括的。但是这些美好的内容,大部分时间,都不会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有些书放在图书馆里,几十年都没有人借阅。
这还算好的。
还有更多的书,从印出来的那一天起,就堆在库房里。一直等不到订单,慢慢被人遗忘,在库房里寂寞地度过漫长光阴,最后被销毁。
真的会消亡吗?
这正是柏辛树最恐惧的地方,但他不知道要怎么做,这个恐惧就逐渐成为了他的心魔。
其实,古籍的困境在华夏书林不是什么秘密,而是大家的心照不宣。
如今,却被左佑佑直白地捅了出来——
而且,她好像认为,这个问题是有解的?
柏辛树的眼中迸发出急切的光:“你的意思是,你觉得古籍的颓势,是因为我们把古籍的定位做得太小众?”
“没错。”左佑佑肯定道:“我觉得做古籍的思路需要修改。不能预设只有少数人看古籍,所以把古籍只做给少数人看。你应该……”
“我应该预设古籍是会得到大众喜爱的,把古书引导向大众!”柏辛树脱口而出!
“对!”左佑佑说,“你爱古籍,就应该让更多的人去爱古籍,这样古籍才能真正地焕发生命力!”
左佑佑又说:“你知道我是怎样对古书感兴趣的吗?”
柏辛树问:“是家学?”
左佑佑扑哧一声,笑了。
“我就是普通的工人家庭,爸妈学历都不高,还家学呢。”左佑佑顿了顿,缓缓地向柏辛树回忆起自己借了季之林老先生的光,看到拍卖场满架子古书时候的震撼。
“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左佑佑陷入了回忆,“我不懂繁体字,不懂音韵,甚至不会看竖版书——说实话,我那时候没有任何古文字修养,在你们看来,我是完全不会对古籍有兴趣的那一类人。”
柏辛树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目光里流露出疑惑。
“但我是中国人啊。”左佑佑做梦一般感叹,“你知道,那么多中国的古书汇集在一起,对我而言,那一刻简直就像是降神。我的血脉,我生存的土地,我熟知的历史,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刻震撼了我,重塑了我。”
“你总是在乎阅读古籍的技术,可是人是有感情的。”左佑佑看着柏辛树,“人是最复杂、最神圣、最神秘的生物。人生活在中国的土壤,中国的土壤也塑造了人——中国人和中国古书,真的会有一股神秘的牵引力量,将人的感情引导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