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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对话框上面不停地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看来老石有很多话要说。
还没等老石的长篇大论发过来,柏辛树低头看了看手机,轻声说了一句:“钱大师到了。”
话音未落,好几名修复师笑着说了几声“抱歉,我去接一下”,就争先恐后地冲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轰”的一声,乱了。
没过多久,一位其貌不扬、黑黑瘦瘦的老者就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会议室。他和身边的人寒暄,用的是本市方言,身上穿的衣服也非常普通,毫无大师架子。
也是,钱大师毕竟是手艺人。
一阵桌椅移动的声音,左佑佑发现左右的人都站起身以示尊重,她赶紧把电脑一推,也站起身。
钱大师话不多,声音也不大。他人都还没坐下,直接就说:
“洗书。”
和柏辛树说出“洗书”两个字不同,钱大师一说“洗书”,满屋子的修复师都在点头:
“有道理,有道理。就是要洗书。”
左佑佑:……
左佑佑瞥了一眼柏辛树,柏辛树专心地看着钱大师,面上挂着一点微笑,并未把刚才的冲突放在心上。
左佑佑迟疑地在会议记录上敲下“洗书”两个字。
钱大师还在继续说:“……从酸化情况来看,洗书,不用药品洗,用清水洗。”
修复师们似乎对此有一些疑问,但没人出声反驳,乖乖地等着钱大师解释。
左佑佑觉得好笑,这群修复师现在就想小学生一样,乖巧又听话,端端正正地坐着,提问恨不得先举手。
但她没什么时间觉得好笑,随着钱大师的话,她迅速记录:
“鉴于这本书目前的状况,选择用清水而不是药品洗,就不必反复清洗残余的药品,对书损害最小。此外,为了洗后的书叶颜色仍保持一致,所以不论水温、水量还是擀压力度等,要尽量保持一致。”
修复师们纷纷点头。
陈砚兮凑过来小声八卦:“修复师们采用师徒制,所以这里有很多修复师论起来都要叫钱大师一声师爷师叔师伯……他们好乖啊。”
左佑佑好奇:“钱大师看起来年纪不算太大,已经退休了吗?”
陈砚兮说:“钱大师没有编制的。他是老派手艺人,从小做学徒,没学历。你看在座的那些在编修复师,都有文凭,甚至那个小李是研究生。”
左佑佑懂了。
钱大师继续说:“书叶老化严重的情况来看,我建议选择整托。但是此整托非彼整托。皮纸是树皮做的,劲大,如果黏得太瓷实,就算皮纸再薄,时间长了也要伤害到书叶,所以我们不能用糨糊,要用水吸。水吸法避免了糨糊的咬合,在特定的情况下也是一种暂时替代黏合剂的方法。”
修复师们连连点头,不约而同地做起了笔记。
陈砚兮佩服地说:“钱大师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修复师这一行不仅仅需要操作技术,还需要知道,面对不同的状况该怎么判断,以及,在保护古籍的前提下选择最恰当修复方式。钱大师,神人也。”
左佑佑一耳朵听陈砚兮赞叹,一边眉头紧锁十指如飞,吭哧吭哧地跟着钱大师的话做记录。
陈砚兮长吁短叹:“唉,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