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盟能维持百年太平,一方面是两国都没有取胜的把握,不愿意大动干戈,另一方面西夏的崛起,也成了双方博弈的缓冲区,有什么较量,就不是真刀真枪的干上,而是围绕于西夏的外交谈判进行。
现在西夏要没了。
任谁都知道,一旦宋朝收回了河西,不仅重开西域贸易,再得战马良驹,那么重夺燕云就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到时候就不是辽国要挟宋朝,而是宋朝要吆喝着北伐。
澶渊之盟,自是废弃。
夏竦的大局观同样清晰,更是清楚,宋辽两国之间的关系已经回不到,也不需要回到从前了,定了定神,字斟句酌地道:“仕林,听老夫一句劝,毁盟弃约之事万万不可先提,且不说太后与官家一向仁德爱民,不愿贸然兴兵,两府重臣,朝堂群臣,也是不会赞同了!”
“夏公所言极是!”
既然长者满是谆谆教导,狄进也摆出推心置腹之态:“我在对辽外交上,能得太后、官家及群臣信任,也是一贯主张两国太平,不兴兵戈,让百姓安居乐业,若是一味主战,岂非年少气盛,轻启战端?”
夏竦其实不是真的要对方听劝,反倒乐得这位主战,现在一听,倒是摸不透意思了,只能微笑:“仕林守心持正,就不负老夫一番好意了!哈哈!”
“然夏公不同!”
可狄进话锋一转,目光已然变得锐利起来:“我早有耳闻,天圣三年时,本该由夏公奉使契丹,夏公因父仇,不愿向辽主行礼,上表说‘义不戴天,难下穹庐之拜;礼当枕块,忍闻夷乐之声’,当时赢得了朝野上下的一片赞誉!”
“不好……”
夏竦隐隐察觉到这位的目的,但人设不能丢,只能面露悲戚,将当年的话再重复一遍:“父仇不共戴天,老夫如今都恨不得亲自上阵,斩北虏首级,以慰先父在天之灵,岂会朝拜那北虏之主?”
“正是如此!”
狄进抚掌赞叹:“父仇不共戴天,现在不正是大好时机么?辽东叛乱,辽主不甘于内乱,夏公可上书,屯兵河北,亲至雄州,威逼辽人!”
还未等夏竦变色拒绝,狄进紧接着道:“我料定辽国不敢三面开战!”
“辽东大延琳起义,声势浩大,一时间难以剿灭,原本是自顾不暇,却又号称十万大军入兴灵,难道就不怕顾此失彼?”
“这听起来霸道,实则以辽贼的嚣狂,若是他们底气十足,早就冲着银夏来的,不可能直接去兴灵,默许银夏之地被我军所占!”
“他们早就泄了底,现在所为,是以恐吓为主,希望惊退我军,保住西夏的政治中心兴灵,现在我军反过来威逼燕云,害怕的就是他们了!”
“毕竟与燕云一比,党项李氏的灭亡,河西的失去,也变得可以接受了!”
夏竦仔细听着,突然道:“那如今镇守燕云的,又是何人?”
“此人叫萧惠,中宫的亲眷,国舅帐下详稳出身,辽太子对其十分信赖,辽主也命其镇守过东京,只是压不住渤海人,又被调去西边平叛,骄狂地对待麾下各族首领,对待叛军却是颇为胆怯,以致于错失战机,灰头土脸,被调至燕京,任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后来才为南京统军使……”
狄进早有准备,仔细介绍了一遍萧惠的骄人战绩,又接着道:“在雁门关外统兵威逼的也是他,此人早年蛮横自大,屡屡有破坏盟约,再度南下之言,实则外强中干,上次损兵折将,就熄了气焰,再也不吭声了~”
夏竦皱眉:“这样的人,为何会被辽帝委以重任?”
狄进道:“辽东由萧孝穆平叛,辽西由萧匹敌领兵,都是契丹贵族里一等一的用兵能臣,萧惠镇守燕京,不是才干出众,恰恰是辽国认为燕云平安,万万不会想到我朝也不是任人拿捏,辽国数度挑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