舫静静地停泊在水面上。

    竹帘半垂,遮住了明媚的阳光。

    临窗有一张棋盘,斜照的阳光把那棋盘竖着分割成了阴阳两半。

    棋盘两侧各坐着一人,俱着儒衫。

    两人儒衫颜色相近,一个天水青、一个柳叶绿。

    “天水青”道:“杨沅和晏丁交接的这件事伱就不要理会了。若是拿这件事做文章,你会成为临安府公敌。

    况且此事出在晏丁身上,凭这件事,是动不了杨沅分毫的,一旦为人所知,反倒成全了他的好名声。”

    “柳叶绿”道:“兄之所言甚是,某思虑再三,也觉得对于此事应该静观其变。

    况且,杨沅想要成为公之大敌,最快也得二十年之后,如今大可不必太在意他。”

    “天水青”笑了一声,道:“原本合该如此,某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只是想着若有机会,一根小小毛刺,顺手拔之可也。

    只是如今见他这般举动,可谓深谋远虑,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机,某对他便不能不刮目相看了。”

    “柳叶绿”道:“杨沅此举,不过是因为之前风头太盛,为众人所瞩目,他唯恐出了纰漏,所以格外谨慎,有何深谋远虑之处?”

    “天水青”道:“不然,不然。此人之前种种举动,太不合群了,这是为官的大忌。

    晏丁留下的小小麻烦,他就算接手,也不过是区区千余贯的亏空。

    做为临安府的一任通判,想要补上这么点钱,很难么?

    他却如此大动干戈,也不顺势‘接盘’,这是借由此事与人‘同流’啊!”

    “柳叶绿”疑惑地道:“借此事‘同流’?还请兄明示。”

    “天水青”道:“杨沅利用这件即便发作了,对他也没有伤害的事情,打消了一府三判、诸幕群曹对他的戒心,这手段还不高明?”

    “嗯……听兄这么一说,此子果然有些阴险!”

    “不只如此,他还借由此事,向临安府上下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杨沅眼里是不揉沙子的,你想唬弄他、坑他,那是万万不成的。”

    “柳叶绿”手执黑子,顿在了棋盘之上:“杨沅年纪轻轻,心思竟然如此深沉?”

    对面的“天水青”冷笑一声,道:“还不止呢。籍由此事,他不仅同流了临安府的上下官吏,送了晏通判一个天大的人情,表明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为官态度,还恰到好处地向众人示了威。”

    “示威?何解?”

    “‘官不修衙’啊!你忘了?苏东坡都办不成的事儿,他杨沅却轻而易举就办成了,以后临安府里,还有谁敢轻视他这个新贵呢?”

    “嘶~~,此子果然阴险,断不可留!”

    “确是不可留。若有机会,咱们还是早早把他踩下去的好。

    免得疥癣之疾,终成心腹大患!”

    ……

    仁美坊,师师的住处。

    师师侧卧在榻上,大腹便便。

    杨沅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撑得圆圆的腹部,忽然惊喜地道:“他动了他动了,这小子,在踢我呢,好有劲。”

    李师师格格地笑了起来:“这孩子忒不安份,我就说应该是个男孩儿嘛。”

    杨沅道:“还有一个多月你就要生了,这段日子需要格外小心。

    散步时叫陈二娘陪着,你就在坊里走走,可莫要远去了。”

    李师师道:“我自然省得。对了,你和晏丁交接一事,怎么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出来?

    妾身去河边散步时,就见对面街上拉送土石砖木的车子络绎不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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