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双露喋喋不休地询问之时,脸颊突然被一只紫色的手钳住,苏真将一道符贴在了她被迫探出的舌头上。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
童双露抱着脖颈咳个不停,她想质问苏真对自己做了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声音被锁住了。
可不知为何,她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因激怒了对方而感到喜悦,脚步更加轻快。
‘他是因年龄的问题恼火的,真是怪哉,莫非他已经是两百岁往上的大修,寿阳将尽,所以对年龄如此敏感……’
童双露胡思乱想。
穿过古驼山年久失修的陡峭栈道,穿过浓云般遮蔽头顶的树荫,视线骤然开阔。
脚下的树叶在狂风中翻动,翠色如渊,尽头绝壁拔地,高耸接天,飞禽绕行,再心比天高的修道者见到这样的山峰,恐怕也会生出“人力终有尽时”的感慨。
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绕了整整一天,两人一无所获。
突然下起暴雨。
风雨交磐,白浪倾天。
沉沉的雷声里,先前高耸入云的高峰绝壁也只剩茫茫的一片。它们被更伟大的东西吞没了。
苏真手掌掐诀,辟开风雨逆行。
这场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雨水已停,山林中依旧充斥着河流涨水的湍急之音,他们在山腰循声俯视,果真望见了一条笔直的大河。
童双露俯瞰这条笔直异常的河,神色肃然,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苏真替她把话说了出来:“这不是天然的河流,这是人为劈凿出来的。”
而且是一气呵成劈成的。
西景国中,谁能一刀劈出这样一条河流来?
答案不言而喻。
“这是童秋听和鹿斋缘当年的战场。”苏真再次说出童双露的心声。
他从断崖上跃下,身形急坠,柔韧的丝线插入参天巨木的树干里,在他快要贴近地面时,拉伸到极致的丝线藉着反弹的力量拽着他高高荡起。
他像一只青鸟,越过连绵的树冠,来到了河流之畔。
童双露贴着山壁滑下,在树干间纵跃不止,几息后才来到苏真身边。
她凝视足边湍流,一时痴了。
它不像河,好似一锅滚烫铁水,从山涧中倾倒出来,顺着她双眸冲入心底,令她身躯灼热异常。
隐隐约约间,她看到两道遥远的身影飘荡在大河上空。
妖魔一样的身影。
他们像是对峙了上万年,又仿佛只是狭路相逢的第一个照面,她再看不清其他,只听到山峦惊悚的战栗,河流悲恸的哭鸣,她知道,这是童秋听与鹿斋缘出刀了。
并没有世人想象中天昏地暗的三百回合。
大河奔啸过隙,千年时光奔啸过隙。
这是他们留下的唯一痕迹。
童双露回神时,老君金红色的光芒已将长河染成血练,她迷茫地看向苏真,苏真告诉她:“你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
童双露感到惊讶,这对她而言,只是刹那的失神罢了。
这里绝不止她一人来过,可只有她从中悟得机缘,而这个擒拿她的男人还给她充当了两个时辰的护法。
想到这里,她心情更加明亮,不由地拔出腰间短匕,在一旁的石壁上刻下了龙飞凤绕的一行字:通天教童双露悟剑于此。
“悟剑?你悟了什么剑?”苏真好奇地问。
童双露又在下面写补了一行小字:偏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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