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了。

    甩了甩伞面上的雨珠子,燕从灵倒没有多少意外之色。

    九尾妖狐生有九命,但再多条,自己杀他一次也是不争的事实。

    何况,这世间哪有人会嫌自己命多的?

    他要是因此事生气离开,以她的角度来看,再正常不过。

    怀里的春卷还热乎着,燕从灵走到窗下,从桌底抽出那本记了一半的日录。

    可惜了,只剩下最后一个阶段还没来得及观察和记录。

    还有就是她身上的残毒……从上次霍家回来后,这么长时间都没再发作过,也不知道到底清理干净了没有。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提前在小狐狸身体里打了一道定位法术。

    将春卷暂时放到一旁,她正想感应一下,看看楼弃雪到底去了哪里。但手才伸出,想起二师兄那比脸大碗的补汤,额角一跳,还是把手放了下去。

    来日方长。

    等伤养好了也不迟。

    天色昏沉,黑云压顶,眼见又要下一场瓢泼大雨。燕从灵合上窗户,打算在这小住几日避一避。

    将灯剔亮,摊开书卷。她正想看看先前记的那些,还有没有需要补充时。忽然间,那盏灯晃了下,一道颀长身影朦朦胧胧地映在纱窗上。

    燕从灵伸手推窗,“弃雪?”

    看清人影那瞬,她吓了一跳。春雨霏霏,雨势不大但胜在细密,还是打湿了他的发丝和衣襟。

    男人发带松散,衣衫半透地贴在身上。白袍墨发对比鲜明,是一种冷淡的妖娆。他低着头,睫羽轻轻一颤,眼下那点朱砂痣顿时像是活过来了般,勾魂摄魄。

    没想到他还会回来,怔忡片刻,燕从灵才终于反应过来。

    “外头还在下雨,快进来吧。”

    能化人形更好,这样放陵城也能方便点,虽然还不清楚折了一条命后,他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总不至于是想回来报仇的吧。

    心里提起戒备,但伸手一拉住人,燕从灵就被烫的一哆嗦,下意识想起那春卷……松开想要后撤,手腕一紧,被牢牢反扣住了。

    他终于抬起头,呼吸急促,整张面容都蔓延着不太正常的绯色,愈发艳的桃李难争。

    眸光隐隐染了迷离,宛如外边绵柔的春雨,盯在身上莫名令人一寸寸发软。

    楼弃雪从窗外翻了进来,正好将她抵在那张桌案前。

    雨声似乎渐渐大了。

    气息相近,裙摆被对方衣角沾湿。燕从灵心底越发警惕,手中还握着那支毛笔,末端的墨珠险险悬着,欲掉不掉。

    “你是不是生病发热了?”

    伤害过后,她倒是会体贴上几句。

    自嘲般低笑一声,楼弃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越过她去翻那本日录。

    少女一愣,“你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