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是病死的。

    但尸体过于惊骇,草草下葬了。

    当时吴家人不让声张,眼下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查也难寻痕迹。

    燕从灵敛目沉思。

    很早之前,她跟着二师兄去过吴家,只收拾了一些实力低弱的妖邪……

    如今细细想来,确实有蹊跷之处。

    两人又聊几句。

    从头到尾,太子都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只有在听到吴府那位惨死的庶出小姐时,眸光似乎微微动了动。

    从玉像起的零散碎片,在脑海中逐渐拼凑成一条模糊的线……她开始能触摸到某个真相的形状。

    燕从灵面色如常,“今日叨扰殿下和王爷多时,天色不早,属下便不多打扰,先行告退了。”

    宁北擎会意点头。

    少女弯腰退了两步才转过身,礼数周全。坠着银铃的长长红色发绳,在窗台泄进的余晖中,曳出一声极轻的声响。

    叮。

    宁君瞻下意识抬手,想跟过去送一送,但被面前一条枯瘦手臂横住。

    “殿下。”

    久病之人无力,只有那双长年身居高位的瞳眸依旧透着锐利,直刺人心。

    “皇叔……”

    似有所感,他想回避。

    宁北擎按住他,双手搭在他肩上。不重,却压的起不来。如幼时每每教导那般,这位皇叔语气轻而严厉。

    “殿下,您已经试过了。”

    宁君瞻仰着他,唇角翕动,说不出话。

    他当然知道对方指的什么。

    先前长廊里,那是皇叔帮忙争取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但他什么也没做。因为在更早,马车上就试过了。

    比拒绝更无望的,是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行过风雨的鹰,永远不会归入金笼,成为被豢养的家雀。”他的皇叔还在点醒他,循循善诱,话音愈重,“云山修的是仙道,心向逍遥,就算没有他人,也不会是你。”

    太子面上血色终于尽数褪去。

    细小浮尘在眼睑下被斜阳照的粼粼,仿若泪一般。藏于袖下的双手,因隐忍痛苦,指尖用力到发白,锥痛却难敌心口万分之一。

    认真注视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年轻储君,宁北擎毫不留情落下最后一根稻草。

    “瞻儿,你快娶妃了,这是难得的机会。”

    自太后和先皇后故去,吴家已然大不如前。自己身体又这般,东宫需要寻找新的助力。

    这些原本都不重要,原本他要考虑的如何保全太子性命……可如今不一样,少女的出现迎来一线转机。

    绝望与希望,冰火两重天。

    “皇叔……”

    他艰难开口,能听到自己嗓音干涩的不像话,声息发颤间,像含着一把破碎的刀,字字割喉。

    “孤、知道了。”

    身后,暮景如血。

    最后一线霞光西坠,陷入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