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

    陈家娴在公司吃了很多外卖和盒饭,许久没吃过如此富有人情味的餐。她的喉咙有些酸涩。

    她默默吃饭。

    关晞坐在她身边,也未曾与她交谈。

    好在,Charles的话又多又密,丝毫不冷场。

    一顿饭吃完了,Charles帮着孙伯撤了桌上的菜,孙伯把打铜的工具在桌上一字排开,叮叮当当展示起来,Charles拍了数十张照片,又指导孙伯停下打铜,摆拍了几张。

    房间内安静下来。关晞坐在陈家娴身边,就在这时,陈家娴的手机响了。

    陈家娴急忙掏出手机。

    ……是银行贷款经理。

    她叹了口气,熄灭了心中最后一丝幻想,接听了电话。

    对方询问陈家娴是否考虑三年分期的贷款。陈家娴有点心动,毕竟和小额贷比起来,这样的还款压力更小,现金流更充裕。

    挂了电话,关晞开口问她:“卓秀关了手打铜的店,所以你打算自己投钱,给孙伯开店?”

    陈家娴沉默许久。

    在关晞面前,她能隐瞒什么呢?既然她已经坐在孙伯家里,她的来意,关晞又怎么可能猜不到。

    于是她说:“是。”

    关晞坦率地说:“我很惊讶,你能做到这一步。为什么这么做?你并不宽裕。”

    陈家娴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大概自己是疯了吧。

    于是陈家娴继续沉默。

    关晞又问:“资金路径全靠贷?你贷了多少?”

    陈家娴说:“二十万。”

    关晞说:“西关这个地段,二十万够做什么?又能维持多久?”

    陈家娴说:“我还有工资。还有今年的年终奖。”

    关晞看了她许久。

    终于,关晞很直接地问:“你根本没钱,你连个正经高中都没读过,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勇气,去做这样的事?不为钱、也不为名?你自身难保,凭什么让人相信你的理想主义?”

    陈家娴今天心情很差。

    她再次被关晞的直接所刺痛。

    她质问:“就算我身无分文、一无所有,我就要顺从地接受所有不公吗?我就只能麻木,不能感觉痛苦吗?生活在城市底层就是原罪吗?我只能接受、只能受挫,而不能活出个人样吗?!”

    关晞问:“为什么?”

    陈家娴说:“因为不公正。因为我宁可痛苦,我不要麻木,我宁可愤怒,我不要驯服。愤怒是我与生俱来的权利,没有任何人可以剥夺。”

    关晞刺激她:“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成功?”

    陈家娴很愤怒,但这段时间不断宣讲已经成了本能,于是她下意识不是反驳,而是脱口而出:“你要看看我的商业计划书吗?”

    关晞微笑起来。

    很久以后,她说:“是我错了。我以为我在批判精英的傲慢,但我又何曾不傲慢?理想不是精英特有的权力。”

    陈家娴绷紧面孔,“嗯”了声。

    关晞继续说:“你的商业计划书——幼稚。这个预算报低了,你重做,做完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