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就是:
荒废—被违章违建占用—成为烂地一块—关门大吉。
最后苦苦等待下一次被“帮助”。
体面的怀念没办法让传统文化体面地活着。
郁贲嗤笑一声:“又要被骂了。我都能想象得到,一定会有人跳出来指着你我的鼻子,大骂我们打着文化的旗号行赚钱之事。”
关晞无所谓道:“怕什么。这样的人,和痛恨科学家赚钱是同一批人。他希望文化永远站在神坛上等待救赎,恨不得变成小圈子的自嗨才好。如果真成了小圈子自嗨,他又要咒骂学阀垄断。”
郁贲看着关晞半晌,说:“你不在乎。”他用的是陈述句。
关晞点头:“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我要做的事情,别人怎么看我——”她笑了笑,“卓秀有自己的法务。”
大不了打官司。
不在乎,不代表不爱惜自己的名誉嘛。
郁贲颔首,示意散会,合上手里的笔记本。
选择春华电影院作为示范街地标建筑的事算是定下来了,会议室内众人心头都松快起来,开始发自内心地说说笑笑。
郁贲活动了一下身体,瞥见关晞手机的来电显示一遍又一遍地亮起,而她只当作看不见。
这个频率,她是被人骚扰了吗?
报警了没有?
郁贲蹙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随即强行移开目光,没有多问。
……
两个小时以后,郁贲提着包走出办公室,刚好和端着水杯从茶水间回来的关晞打了个照面。
郁贲提醒关晞:“明天就是中秋活动,你今晚最好早点回家休息。”
关晞想了想:“也行。”
她回办公室收拾东西。
郁贲听见关晞的手机还在执著地响着。职场上没必要代入真情实感,他也不应该管闲事,但否定的念头转了几转,他还是停下了脚步。
几分钟后,关晞挽着包出门,看见郁贲还在,颇有些意外。
郁贲没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电梯。
关晞按了“1”,又帮郁贲按下负二层,被郁贲制止:“明天中秋,我给司机放了假。”
关晞“哦”了一声:“那你自己开车?”
郁贲看了眼时间:“明天一早的活动,今晚我不回家,去睡公司宿舍。”
他看向关晞。
你去哪里?他用眼神询问。
关晞对着反复振动的手机出神,点了点头,却没说自己去哪里。
郁贲欲言又止,两人陷入沉默。
郁贲背对着关晞,看着眼前逐一改变的电子数字。
电梯门开了,郁贲回头看了关晞一眼,关晞正低头看着手机。手机依旧不断亮着来电显示,她没有接,不知在想什么。
她应该报警。
郁贲皱眉,随即克制住自己的思绪。
他不该对同事,尤其是女同事,指指点点提出与工作无关的建议。
他具备职业道德。
临近中秋,玻璃大门外的月亮圆而大,沉静地高悬于夜空。湿润的晚风涌过空荡荡的大门,关晞今天穿着真丝半身裙,裙角被晚风卷起。
虽然郁贲的心被骚扰电话搞得翻滚沸腾,但他的视线诚实地被飞扬的部分所吸引,随即又落在她被屏幕照亮的脸上。
她嘴唇上只残余些许口红,疲倦的暗玫瑰颜色。疲倦使人亲近。
郁贲出神片刻,移开目光,扶住电梯门:“走了。”
关晞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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