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山海阔,独独不照她。

    千户灯火万家暖,徒留她困在无解的妥协和难耐的空耗里。

    年久岁深。

    ………………

    宾客如约齐至。

    司仪迈上礼台,交响乐戛然而至。

    “谢氏集团总裁先生谢琛和季氏总经理小姐季淑华的结婚典礼,正式开始。”

    谢琛从后台通道走到礼台正中,他穿了全套西装,深黑色,双排扣,马甲和领带一样不落,质地精良,衬得他格外挺阔昂扬。

    “请新娘入场。”

    礼厅大门仿铜质地,铁灰色,十分稳重大气,向外双开,灯光一瞬齐映门口。

    光影是柱状的,如织笼罩季淑华,灼白明亮烘托她每一处,从洁白的V领倾泄,照射大裙摆长拖尾婚纱,钉珠和碎钻晶莹璀璨,精雕细琢。

    她拎着裙摆,一步步携光登场,头纱罩在王冠上,与拖尾同长的镂空蕾丝,花纹的弧度流畅润滑。

    一股浑然天成的端庄和圣洁。

    温素趴在礼台正上方,咽喉处剧烈疼痛,刺激她清醒,越清醒,台上越一览无余。

    礼乐庄重不乏欢欣,奏到顶点,季淑华脸上甜蜜,抑制不住流淌。

    娇艳,妩媚,心满意足的满面幸色。

    温素也看到谢琛,礼厅的灯光变幻流转,最亮的光束集中交映他,面庞削瘦英贵,不露笑,依旧肃穆,依旧威仪。

    人生大喜事,他尚能克制喜悦,藏而不露。

    可见他这个人,心性之坚,深沉至极。

    温素从未如此深刻、深切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那场雨是错误,医院跟他走是错误,答应协议是错误。

    感恩他错上加错。

    留情面大错特错。

    她一个底层女人,一无所有,去顾惜位高权重,豪门富贵者,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自作多情,愚蠢又可笑。

    她该毫不含糊查清当年,抽丝剥茧,说不定早发现母亲并非自杀。

    是她不孝。

    温素胸腔像什么东西在掏空,血肉筋脉,直到整个人,陷入漫无边际的空茫,耳畔如隔云端,依稀有人轻笑,坚定,“我愿意。”

    温素耷拉下头,无知无觉栽倒在玫瑰上。

    台侧,司仪又问,“谢琛先生,请问您愿意与季淑华小姐结为夫妻,共同肩负起婚姻赋予责任和义务。相濡以沫,钟爱一生吗?”

    男人抬眼,目光越过季淑华头顶,像在看明亮灼目的射灯,光亮直射,他一张脸硬朗,矜贵,又淡漠。

    季淑华迟迟等不了回答,顺他目光仰头,“怎么了?”

    男人眼神似乎没有着落点,又好似定在背景板,黑浓眼眸深处,潮涌澎湃,极亮,极神秘。

    季淑华视线里全是光影玫瑰,疑惑催他。“二哥?”

    大厅的门突然被人推开,管平气喘吁吁弯腰撑膝。

    他身影甫一出现,男人沉稳内敛的面容,猝然明亮,像凭空一朵沸腾的火焰,燃烧他这座孤岛。

    礼台上投映灯光不如他,交响雅乐不及他,浓郁到极致火光,绽放在他眼睛最深处。

    像深不可测的深渊从内光明。

    季淑华恐慌万状,一种从心底骨缝不断窜生的寒意。

    “二哥。”

    她拉拽男人的手。

    男人毫不犹疑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他胸起伏震荡,显然不平静。

    视线再不掩饰,直落背景板顶端。

    “我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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