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祠堂走后不久,冷大夫佝偻着身体,也到了祠堂,问道:“大夫人,您告诉世子了吗?”

    大夫人跪伏在地,泣不成声,哭道:“我说不出口,我怎么说得出口,你看她的肩膀那么单薄,却要撑起整个镇国公府,我亏欠她的已经够多了,怎么忍心告诉她。”

    冷大夫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大夫人心里的悲痛与愧疚在此刻决堤,道:“她抱到我身边时,才那么大一点儿,我眼睁睁看着她磨灭天性,变成男孩的样子,今年她还不到二十岁,她也是个女孩儿啊。”

    冷大夫道:“大夫人,顾世子年龄不大,但是沉着稳重,她会明白的。”

    大夫人依然摇头,道:“她当然会明白。她从小就懂事,无论我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听话去做,从不喊苦,也不喊疼。她把整个人都交给了镇国公府,可是我呢,我除了给她一个又一个的担子,让她咬着牙受着,我又给了她什么呢?”

    冷大夫道:“大夫人是打算放弃了吗?”

    大夫人的哭声越来越痛,冲着灵位悲鸣一声:“国公爷。”

    冷大夫道:“大夫人,您既然放不下,那么此事总要有人去做的,您做不了,我也做不了,唯有大小姐和世子能做。其实大小姐才是最适合的人选,当年您因为心软,不肯告诉大小姐,现在便只能落在世子身上。”

    大夫人几乎要哭死过去,她死死捂住心口,道:“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却让别人的女儿去做。”

    冷大夫道:“世子不是别人的女儿,她是镇国公的女儿。”

    大夫人哭泣不止。

    冷大夫道:“大夫人好好想想,我先回去了。”

    没走两步,大夫人就道:“再等等,她才刚从江南回来,刚刚还因为圣上的赞许有些雀跃,让她松口气吧。”

    冷大夫按耐下心里的痛楚,顾玉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跟着她在药炉学医,小小的个头,摇头晃脑地背诵汤头歌。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路不好走,所以抱着技多不压身的心态,什么都学一点儿,总因自己没有学医的天分唉声叹气。

    这样好的孩子,放在谁家都是要被千娇百宠的,可是在镇国公府,却被人逼着长大。

    冷大夫道:“好,二十年都等得了,不差再等些日子。”

    冷大夫走了,大夫人还在祠堂里哭泣,如杜鹃啼血,声声哀怨。

    另一边顾玉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出来时,落雁过来道:“世子,小冷大夫过来了,可要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