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琮之得闲就在府里陪沈清棠。

    日子往夏走,菱透浮萍绿锦池,夏莺千啭弄蔷薇。

    丫鬟们在园子的凉亭里挂上挡蚊虫的轻白薄纱帘,将石桌凳撤了下去,换上可以半躺乘凉的凉榻。

    又在榻前燃了沉水香,这香不比寻常花果香,香烟缕缕,直达心窍,最是清冽好闻。

    准备妥当,沈清棠才被裴琮之带了过来。

    她起初是不肯,赖在榻上不愿动,“我身子乏得很,你要去园子里自己去。”

    她厌烦裴琮之休沐在家,不如一个人在府里自在,话里话外也尽是将他往外撵,“你若实在闲得无聊,就找同僚喝酒吃茶去。或是应酬逛花楼,都随你。只一个,别来烦我。”

    她说完,翻个身便朝里睡去。

    “什么喝酒吃茶,什么逛花楼?”

    裴琮之撩袍在榻边坐下,俯下身来闹她,“妹妹可是冤枉我了,我有妹妹在,从来洁身自好,不去那种乌烟瘴气之地。”

    “与我何干?”

    她禁不住他烦,蹙眉来赶他,“我要睡了,你快些出去。”

    冷言冷语,也赶不走,反叫他整个人拦腰从榻上抱起。

    骤然离榻,沈清棠忍不住惊呼。

    他却是挑眉,宛然一笑,“妹妹既困了,便睡着。我抱妹妹去别处睡去。”

    府里再没旁人,是真的清净自在,也不用顾忌。

    一路抱着她便往园中去,沿途的丫鬟下人都低眉顺眼的垂着首,谁也不敢抬头瞧。

    到了园中凉亭,裴琮之才将她放在凉榻上。

    轻纱纷纷落了下来,将凉亭笼住。再叫这湖岸边的凉风一吹,是真的惬意。

    “妹妹就在这儿睡,我来给妹妹打扇子。”

    他不知从哪儿摸出把山水画的折扇,当真有模有样的给她扇起风来。

    丫鬟们都在远处候着,凉亭里独他们两人。

    春困夏倦,沈清棠也是真的困倦,任由他伺候着,靠在这凉榻上闭眼睡去。

    再醒来,是幽凉凉的夜里,月朗星稀。

    她还在园子凉亭里的凉榻上,廊檐下亮起了灯笼,亭子里也点了烛灯。

    郎君闲来无事,支了张桌子,抬腕泼墨写字。

    瞧见她醒了,才搁了笔,施施然坐来她身边。

    “妹妹可算醒了。”

    他眸中满是温柔,比这清幽月色更朦胧,微微一笑,“妹妹睡了好久,连用晚膳的时辰都睡过去了,现下可饿不饿?”

    沈清棠敛下眸,摇摇头。

    唇边又送上他递来的紫苏水。

    她睡了这么些时辰也是渴了,撑起身子,敛着眉眼,温吞喝下。

    丫鬟们都在外面,他不必旁人,亲力亲为伺候她。接了茶盏,再递上一方绵软的帕子。

    处处周到妥帖。

    晚膳也在亭子里用,将凉榻,笔墨纸砚齐齐撤了下去,挪回原先的石桌。

    菜是家常菜,沈清棠素来爱吃的。

    茭白鲊,咸笋蒸鹅,五味杏酪鸩,白玉豆腐羹,又送上来一壶清冽香甜的果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