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一时语塞。

    顿了顿,才艰难道:“那琮之你过去,不也与送死无异?”

    陈国哪有那么好的心,让他过去与沈清棠相会。

    这分明是虎穴狼窝,只睁着血盆大口等着。裴琮之一进去,就将他拆吃得骨头也不剩。

    裴琮之亦是了然。

    他敛下眸,深压住眸底沉沉晦涩,“纵是虎穴狼窝,也得闯上一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慕容值的随从姓李,因家中排行老三,得了个“李三”的诨号。

    他跟着慕容值身后,驻足远眺,这紫荆关外的壮丽山河皆囊括眼中。

    他想了想,问慕容值,“殿下您说,裴琮之会来吗?”

    慕容值负手而立,分外笃定,“会来。”

    他了解裴琮之。

    在梁国的那几月,自己接触最多的便是他。

    世人都道裴琮之年纪轻轻便进内阁,端的是清明自持,冷静不迫。

    可唯有自己知道他的死穴在哪里。

    这也是为什么他宁可犯险也要将沈清棠强掳来陈国的缘故。

    若是此番顺利,裴琮之能为他所用。

    他如虎添翼,那这陈国的天子之位,可当真是唾手可得了。

    慕容值成竹在胸,心绪似乎也格外开阔,看这秀丽山河都舒畅了许久。

    这紫荆关,他迟早唾手可得。

    慕容值转头问李三,“重锐安排得怎么样了?”

    李三道:“殿下放心,重锐将军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只等着那裴琮之一来,定然叫他有来无回。”

    慕容值点点头,再问,“裴夫人呢?”

    李三回,“还在营帐里。”

    沈清棠仍被缚着手脚,关在营帐里。

    阿春打来温水帮她梳洗。

    沈清棠挣扎太过,手腕脚腕俱都磨出了血来,身上也是狼狈的,青丝散乱着,唇色也生白的不像话。

    阿春拧了一把帕子,轻轻去拭她手腕的血。

    湿帕甫一触到伤口,带着疼痛。沈清棠蹙着眉,忍不住“嘶”一声。

    “很疼吗?”

    阿春着急问,手下动作愈发轻缓,见她伤痕斑驳,嶙峋血痕,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哽咽出声,“沈姐姐为何非要这般固执?”

    她知道沈清棠此番出去其实是想赴死。

    她临出门前,回头朝自己微微一笑,那是坦然赴死的落拓和舒然。

    所以她后来看到沈清棠被带回来也是诧异。

    如今想来。

    连求死都不能。

    她心里该有多难过呀!

    可是阿春不能帮她,太子殿下有话吩咐,“孤劝你做任何事之前,先想想你在营里的父兄。”

    “对不起。”她对沈清棠道:“我什么都不能帮你。”

    沈清棠知道她的为难,摇摇头,“无妨。慕容值说得对,两国交战,你我本就是仇敌。如今你这样好生待我,就已算是帮我了。”

    话音刚落,营帐外传来脚步声,密集纷乱,很是嘈杂。

    紧接着,有人说话的声音隔着帐门传了进来。

    “裴琮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