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出泪来,他才罢手,“好了,不逗妹妹了。”

    又俯身,在她眉心处亲一下,格外温柔,“妹妹好好歇息,天色已晚,明日我再来看妹妹。”

    他抖抖衣袖,整理了下身上揉皱的衣裳,又恢复那个白日里清隽儒雅的翩然君子。

    折身出去,廊檐下垂首候着的是蒹葭。

    裴琮之顿住脚,居高临下在她面前,冷冷吩咐,“好生伺候姑娘,再有下一次,你的命就别要了。”

    ——他在提醒她上次诱沈清棠出逃一事。

    那要她半条命的一脊杖仿佛犹在她眼前,到现在她腰背仍隐隐作痛。

    蒹葭心里一颤,脸色虚白,抖抖索索应下,“是,公子。”

    昨日里听禅院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阖府皆知,翌日裴景明的西院自然也知晓。

    “兄长要娶清棠妹妹?”他万分诧异。

    这府里谁不知,原先裴老夫人就存了将沈清棠许给他的心思。便是这一次,他妻妾皆散,又没了子嗣,裴老夫人也有意无意安慰过他,等这事风头略过去些,他与曹辛玉和离,她便让沈清棠嫁西院来。

    这好端端的,定好的亲事叫人截了去。

    裴景明如何肯依。

    他先去听禅院找裴老夫人,裴老夫人被这几个不省心的子孙气得头脑生疼,早起眼还发晕着,正叫张嬷嬷给她揉揉肩颈散散淤气。

    就见裴景明急汹汹地闯进来。

    “祖母!”他扬声唤,还未到跟前就委屈上了,“您不是说了等过些日子要将清棠妹妹嫁我的吗?怎么又成嫁兄长了?”

    他前些日子萎靡不振,裴老夫人为宽慰他,曾透露这事叫他知晓。

    “我怎么知道?”裴老夫人现如今看着他们几个孙辈都来气,愤然道:“此事你该找你兄长去!看看他是哪根筋抽了,好好的太傅家的姑娘不肯要,我还当他是看上了哪家的好姑娘?谁知是惦记上了衔雪院那丫头!”

    “祖母……”

    裴景明缠上来,殷勤给她揉肩颈,“您都与我说好了的,可不能言而无信。再说了,那兄长往后娶什么样的姑娘娶不上?可我就不同了……”

    他低下声装可怜,“我现在这个样子,除了清棠妹妹可再没有姑娘肯嫁我了。”

    他到底是有自知之明。

    没了子嗣命,先头的妻嫁过来不过区区半载就疯魔了去,这样的虎狼窝,好人家的姑娘都唯恐避之不及,谁舍得自家娇养大的闺女嫁过来。

    也就是沈清棠,无家族依靠,又自小在承平侯府长大。便是为了这份恩情,她也不能推拒。

    裴老夫人何尝不知,但现在承平侯府明着是她当家,实则府里大小事都是裴琮之做主。

    她除了生气,亦是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