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如此,即使还在腰上佩着,没有出鞘,却已经让人觉得危险。

    斯诺从小就十分会察言观色。

    这人很危险,她的眼神,比她的眼睛更加容易给人留下印象,她的站姿,比她的身体更容易给人留下印象。

    她的外表不足以给人留下印象,气质却和她身上的武器一样。

    她是一个身体里的某种存在,远比外表给人印象更深的女人。

    看来他那蠢蛋继母这次没被人骗,这次请来的,确实是真货,这人或许会夺走他的生命。

    光只是这样想,斯诺的心中就开始发沉。

    死亡的恐惧又开始袭击他,如同巨大的幕布,从天际降临,如同丝丝缕缕的蛛网,垂落黏腻已经快让他窒息,然后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消失了,阳光,微风,还有苹果树。

    他依旧在微笑,询问她,“你是谁?”

    然后女人望着他,她的目光像是潭水,她简单地回答,“我是猎人。”

    他当然知道,而且知道她是猎人这个群体里最强的货色。

    女人平淡的声音,在他听来就和死亡通知没区别。

    斯诺深吸一口气,微笑了一下,从树上跳下来。

    他喜欢从树上落下来时的失重感,仿佛无处不在的阴霾都褪去,树荫下的绿色重新出现在眼前。

    在他想象过的自己可能出现的一百多种死法中,最喜欢的就是这种。

    他从树上落下,落进这个女人的怀里。

    他带起的风,吹拂动女人的棕发,她的眼睛似乎微微睁大了一瞬,距离更近时,斯诺才看清她到底什么模样,她稳稳接住了他,仿佛抱的是一只猫。

    斯诺仰起头,对她甜蜜地微笑。

    他恨不得直接把手插进她的胸膛搅个稀巴烂,或者掐断他在树上时就已经看到的修长脖颈,但他现在只能微笑,用微笑来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的体重偏轻,但到底不是一只小猫,这个人居然连从树上跳下来的人都能稳稳接住,而且手臂连抖都没有抖一下,稳如磐石。

    第一次的试探,结果就让他很惊慌。

    他真的害怕死掉。

    阳光错落在地面,微风吹动树叶,扑簌簌的声音轻轻响,连带着地面碎金般的光斑也微微晃动,斯诺盯着抱住他的女人的眼睛,近距离地看,阳光下,她那深色的眼睛也被照射得透光。

    他连瞳色外圈的环都仔仔细细地看了,毕竟他很大概率会死在这个人手里,如果连凶手的脸都没记住,那也太可悲了,他反正肯定会变成幽灵的,死了他绝对要缠上这个人,让她一辈子倒霉。

    然后斯诺微微侧了侧脸。

    他每天早晨都会花一个小时打扮,挑选和时令天气相配的衣服,他无数次练习表情,就像一个剑客一天练习无数次拔剑一样,他每天呆在镜子前,一下又一下地展露微笑。

    和这个一看就是早起随便抓一件幸运外套的女人不一样,他最在意的,就是他这张能保下自己命的脸。他对自己的脸也很有自信。

    他靠着美貌当武器,已经不是第一日,没有关系的,他会活下来。

    他不想死的,无论怎么样都要活下来,哪怕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