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朝风见宋远怀江湖豪杰气甚重,也知道他们这种人,最是讲究一个“义”字。再说钱财都是身外物,等自己回到家里,以后也能十倍报答于他们。便也一笑置之。
众人进了悦来客栈,就在大堂直接坐下,让跑堂的上了酒菜。
只南宫雪衣到底觉得不适,就先失陪,上楼休息去了。她的随从便赶紧跟了上去。
宋远怀和范朝风说了两句话,到底挂念南宫雪衣,便也不好意思地向范朝风道了谦,言道有事要上楼去和南宫雪衣商议。
范朝风暗笑,也不揭穿他,便一本正经道:“既是有事,宋兄快去。”又促侠道:“宋兄别忘了多叫几个好酒好菜上去。有美相伴,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宋远怀脸一红,知道范朝风定是早就看出南宫雪衣是女子,所以一路上总远着她。也对范朝风好感倍增,此时却不是说话的时候,便拱拱手,自上去了。他的随从也跟了上去。
范朝风就一人坐在大堂,自斟自饮,也甚是自得其乐。
一旁的人,不知说了什么事,都在哄堂大笑。
另一旁的人,却在那里唉声叹气。就听一人道:“上阳王大婚的请柬,实在是千金难得啊”
范朝风一愣,端着的一杯酒就没有喂到嘴里,全泼到了胸襟上。
又有一人道:“可不是。这可是我们北地之王分封之后的第一件大喜事,那些高门,谁不想弄到一张请柬?——听说,就算韩地和谢地的王府,也会有大人物过来观礼。”
范朝风听了又听,实在觉得满腹狐疑:大哥要大婚?却是为何?——大哥不是有大嫂吗?难道……?”
正疑惑着,范朝风又听见旁边桌上的人道:“上阳王也不容易了。虽然是要娶自己孀居的弟妹为正妃,却是诏告天下,名正言顺。并没有欺人家孀妇弱女,就不给名分,强占了去。也是在自己的发妻死了三年之后才续的弦。要说三年前,上阳王先丧母,又丧妻,接着丧子,丧女,那时候,真是凶险万分啊——如今上阳王事事顺遂,也该时来运转了。以上阳王今日的地位,能做到这样,实属不易。”
有人也笑着道:“这话倒还公道。——要说这些豪门大家里,龌龊事倒还真不少。谁家没有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如上阳王这样,冒着天下人的骂名,郑而重之地用全套正妃的礼,将孀居的弟妹迎进门,也是绝无仅有了。倒是堵了有些有心人要胡乱传话的嘴。且这个正妃的名头,上阳王连自己的发妻都没有封过,这样想来,就更不一般了。”
旁边却有人不赞同道:“话不能这么说。他的这个弟妹,据说就是当年为国捐躯的范小将军的遗孀。上阳王此举,却有些对他死去的兄弟不够道义。——看来,之前上阳王立了他兄弟的嫡子做世子,也是事出有因啊。”说完,就有几人十分猥琐得笑了,又道:“也不知上阳王兄弟头上的那顶帽子,到底是死之后才变得绿油油的,还是死之前,就……”话未说完,那人有些往外突起的嘴唇,已是被一支筷子从下往上,如竹签穿肉一样,给钉上了。
那人疼的晕死过去,便一头从桌子上栽了下来。
和他同桌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在上阳王的地盘,说了王爷的闲话,被王爷的暗探出手教训了,便都不敢再说三道四。那人的同伴就赶紧将那晕过去的人扶到楼上去叫大夫去了。
范朝风在一旁听见,先只觉得一片茫然,手上已不知不觉用力,捏碎了酒杯。他的脑子一片混乱,只听见太夫人原来已经过世了,大嫂也不在了,且又有人在诋毁他最敬重的大哥和最心爱的妻子。
后来听到最后,范朝风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等那人被扶了出去,范朝风低头一看,自己面前的筷子已是没有了。
范朝风晕晕乎乎地将最后一滴酒喝尽了,就回到客栈二楼的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