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肆没有回答,看她时,林疏棠的脸上已经布满泪痕。
“原来林疏棠没那么坚强。”沈肆捧起她的脸,隐下喉间的血腥味,指腹擦去她的泪水,用尽所有理智,压着体内肆虐的戾气,用低沉的嗓音缓声道,“是个爱哭的胆小鬼。”
林疏棠感到悲从中来的轻笑,任由脸上的泪珠被他擦去,“是啊,我是个胆小鬼,不敢相信我的生身父亲想我死。”
抱着膝盖,她将半张脸颊埋在膝间,眼圈红红的。
“我一直以为想要我死的人无非就是关琴雪母子三人,没想到还有宋柏东。
沈肆,你知道吗,知道我不会游泳的人除了你和爷爷,只有他。
而他说淹死我,是念及父女之情留我个全尸,你说好笑不好笑。”
她咬着牙,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沈肆的身体轻轻颤着。
忽然觉得每一个毛孔都进了冷雨。
泪水打湿了他的掌心,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着,同时把他的心撕开。
抿了抿绷紧的唇角,什么都没说,缓缓地站起身,走到洞口的位置。
林疏棠红红的眼睛看着他的手伸了出去,掐断一根草,将汁液涂满了手。
然后用涂满汁液的手接雨。
尝试好几次才成功后,他将雨水捧到她面前。
掌心里有一个安安静静的被雨水打出来的气泡。
这里没有肥皂液,只有粘稠的草木汁可以做到。
“林疏棠,听说泡泡破碎的时候,烦恼也会跟着消失。”
林疏棠抬起噙满泪水的眼睛看他。
沈肆温柔的说,“这个泡泡里盛满了你所有的不幸,戳破它,你就是无忧无虑的林疏棠了。”
她的眼泪毫不设防的流了出来。
伸出轻颤的手指,戳破他掌心里的泡泡时,泣不成声。
“沈肆,我哭一会儿,不是因为宋柏东,而是雨水流进眼睛里了,所以我要流出来才行。”
沈肆用擦干的手抚着她的脸颊,柔声说,“一定是风太大,吹进我们棠棠眼睛里了,我来擦擦,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习惯把自己包裹在独立的壳里,一旦袒露自己的依赖,保护壳就会裂开。
林疏棠埋在他身前,失声地抽噎着。
双手紧紧圈住他的颈窝,落在肩膀上的眼泪,仿佛能将他烫穿。
沈肆垂在身侧的双手青筋凸起。
垂在眼前的黑色碎发,将一双被杀意充斥的眼眸覆盖得严严实实。
他在忍耐那股撕裂心肺的痛意和骇人的戾气。
双手将她拥入怀里,用唇亲昵的吻掉她面颊的泪,用最坚定温柔的声音一遍遍的告诉她。
“宝宝,你要知道,树木结疤的地方,会成为树木最坚硬的地方。”
“宝宝,雨总会停,天也总会放晴,爱你的人……依旧会风雨无阻的在你身边。”
在她举目荒凉的世界里,唯有他的声音,像漫过丘陵的薄雾,像暖风过境专程带来的夜曲。
穿过层层雾霭,那般温柔的灌进她耳里。
而这般的温柔足够埋藏这样无边蔓延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