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纪错了自己的名字,只是呆滞地站在原地,几乎感觉自己听错了。五条悟虽然是出了名的性格乖张,但也是出了名的从来都懒得对别人指手画脚,是个虽然任性、可权力欲也很低的大少爷罢了。
同样的话题,换成夏油杰学长才有可能会说“做别的事情也可以帮助到普通人,不是做咒术师才有价值”这样劝阻的话,五条悟是那种只会讲“无所谓,生死有命,爱做就做,反正大家迟早都会死”的类型才对。
“我只是……虽然我很弱,但我还是觉得,只要,只要尽我所能就好!二年级的灰原前辈不也是这样……”
以为这是什么考验,伊地知急切地辩驳起来。他深知自己确实实力差劲,这无可辩驳;可是他想要拯救别人的心灵、愿意为了保护普通人而去奋斗的信念,是绝对没有半分虚假的。可是压过他激动颤抖声线的是五条悟依然平静却无可动摇的声音:
“所以灰原死了。”
怎么会……
伊地知站在原地,瞳孔缩紧了。家入硝子刚刚一直在沉默抽烟,此时靠着墙边从嘴里拿出烟卷,疲倦地叹了口气,低声说:“够了,五条,他迟早会懂的,你不用非要在现在说……”
“到死前才明白就晚了,到见到尸体时再告诉他们这些事也晚了,何况连尸体都不一定能见到。”
五条悟其实看起来并不是情绪非常差或是什么,最起码那一刻,在他毫无温度的苍蓝双眼中,伊地知只能读出一种仿佛洞察了世事和由此而生的遥远:
“你想一想吧,学弟。如果死了的话,连听这些讨厌话和反驳我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
我真是迟钝得无药可救啊。伊地知疲倦地用手捂住眼睛,闻到了自己袖口上淡淡的檀香,是在车内染上的。这个气味终于带着他回到了十一年前,回到了他入学第一天、和二年级学长观南镜握手的那个下午。他终于回想起对方从高专制服的袖子中露出的手腕莹白,一条冰凉蓝宝石眼睛的衔尾蛇手环扣在上面,袖口里浅浅弥散出的香气和他已经闻了快十年的如出一辙。
该死,多明白的事,他从来没有细想过。
他其实被见过观南镜几次,当时他好像身体状况不太好,没过多久,他就和灰原学长一起……在任务中不幸死亡了。伊地知被五条悟说完自闭了三天终于愿意出门时,才得知灰原学长的遗体只剩了一半,观南镜的身体甚至只找到了一小块骨头。
仿佛是杀害他的凶手留下的一道强劲的耳光,一声残酷至极的冷笑。
五条悟自己从不用,但他又偏偏在所有常待的地方都要放这一种香,染得久了,连伊地知的身上都染得透彻。
我早该明白的,他把咖啡全倒进嘴里。
当时他们聊的是观南镜,是死无全尸的、只被抛下了一点骨头的观南镜。现在他们聊的还是观南镜,是一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五条悟就是要重新揭起的伤口。
又也许,它从来都没有愈合过,十年如一日冒着木头焚烧的血腥味。
从始至终,他都无法踏入到真正的、属于咒术师的生死存续的世界里。他只是司机,帮手,端茶送水打杂的,在手机里啪嗒啪嗒打字发消息的,沉默着为死者盖上白布的……幸运又可悲的,旁观者。
“可是,虽然我很弱,但我还是觉得,只要尽我所能就好……即使是你,不也还是偶尔需要我来开开车嘛。”
他低下头来,因为没有把握一定能把易拉罐丢进垃圾桶,所以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放好。望着不远处依然安稳停在原地的车辆,叹了口气:
“唯有这一点,从来都没变过。”
“真是,和我在发什么脾气啊,狗屎大少爷。你明知道这种混沌体本来就活不长,往他手上套个传家宝,就以为真能帮他保命?奇怪,太奇怪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