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人常道京官大三级,世子您在太子手下办事,亲近的是储君,没有外调的忧虑,必是要步步高升,国公爷当真不必担心京中。”

    “是吗。”

    不必担心吗……

    宋观穹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举起琉璃片,对着窗外高悬的一轮月亮。

    月华穿堂入户,冷光和灯盏的暖光一起,透过琉璃片,在他眼睛上落下绚烂的浅浅流光。

    世子始终没有半点波澜,时靖柳忍不住问道:“世子,人人都想位极人臣,您呢?”

    他不是宋观穹的人,而是定国公的军师,被交代从边关回京辅佐这位年轻世子的。

    定国公一面被授意他护着这个儿子,一面又考察宋观穹究竟够不够资格承继国公府。

    “我自然也是如此。”

    宋观穹说得轻巧且笃定。

    时靖柳却看不见,看不见他眼中半点为权势生发出的狂热、躁动。

    琉璃淡淡光华遮住的是一双过于寂静的眼。

    宋观穹好像只在意手中的琉璃片有没有打磨到合适的薄厚,而不忧心朝局的变幻。

    时靖柳习惯了宋观穹在议事时打磨琉璃片的举动,只道人多怪癖,这喜好同饮茶插花没什么区别,求个灵台清明,好看得清这建京的波诡云谲罢了。

    等宋观穹打磨满意了,才取过刻刀,将早已想好的纹路雕刻在琉璃片上。

    他不知道打磨过几片了,一切都做得驾轻就熟。

    “今晨天还未亮时,世子去了何处?”

    时靖柳问起了和杨氏一样的话。

    他不是杨氏,知道太子昨夜并未在宫外,更不可能在宫门未开之时见到宋观穹。

    他不是去见太子,那是去做了什么,是做太子授意的事吗?

    宋观穹刻刀一顿,抬眼时,似借了刻刀的一抹光锋,

    “父亲让你问的?”

    国公爷当然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早,是时靖柳先想到要问的。

    也是他心急了些,该请示过国公爷那头再问不迟的。

    不知何时,时靖柳开始看不懂世子的行事了,心中不安,才一时疏忽,直接向主子要答案。

    实在是世子说的,要做位极人臣的权臣,时靖柳有些难以相信。

    金银、美酒、美人……

    这些被权势带来的好处,世子一样都不好。

    才将将要弱冠的人,难道就能如前朝炀帝一样蛰伏,藏住享乐的欲望?

    眼前他更像在藏住自己真正的目的。

    起初,时靖柳想到最简单的了解世子的法子,就是去询问他的那位女师父。

    可那女师父絮絮叨叨,都是自己的徒弟如何孝顺,如何懂事,还反问他世子在京中可有被人欺负,给时靖柳一种在打太极的感觉。

    彼时世子一派温良地守在她边上,师徒二人凑一起,看起来一个赛一个的单纯无害。

    而国公爷对世子的古怪性情则并不多在意,甚至赞赏他的难以捉摸。

    时靖柳莫名觉得,眼前人平静的面孔下,好似藏着若有若无的……与诸界彻底沉沦的毁坏欲。

    自知犯了错,话也说完了,时靖柳起身告退。

    -

    客院里,夏诉霜一觉醒来,屋中昏暗静谧,

    她回想起睡过去的原因,轻“嘶”了一声,扑回枕上,自己大概是被徒弟拎回来的。

    这个师父做得有点丢面儿了。

    吐纳术看来还得多练练。

    外面已经是半夜了,无事需要起身,夏诉霜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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