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她怨恨那个霸占了她身躯的野魂,怨恨没能发现她被夺舍的父君,怨恨一直闭关不出的母神,怨恨每一个毫无所觉地接纳了穿越女的亲朋。

    刚入九幽之时,沈丹熹还会不死心地在这一座监狱里游走,去攀爬中间那座高耸的刑台,试图寻找出去的机会。

    那时她的心中还燃着希望,希望父母能发现端倪,希望自己终有一天能回到身体里。

    可随着时间流逝,她心中的希望越来越弱。

    穿越女一点一滴的改变随着时间的积累,变得顺理成章,人间百年过去,便已抹消掉了她曾经留下的痕迹。

    就算不再刻意模仿她的性格和习惯,就算做出和当初的她大相径庭的举动,也不会有人对穿越女心生怀疑了。

    世间已无人记得曾经的沈丹熹是什么模样。

    连她自己都被九幽这片死寂的天地同化了,就和身上褪色的衣裙一样,不论如何拍打,如何搓揉,即便将身上的落灰全部掸净,也再找不回原有的颜色来。

    沈丹熹心中的怨恨如同涨潮的海水,汹涌地淹没过她的心海,又很快退去,重归麻木和绝望。

    在过去漫长的三万多年里,她哭过,恨过,骂过,熬不下去时,甚至尝试自戕过,比起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遗忘,她宁愿灰飞烟灭。

    可九幽这样一座惩罚天诛罪灵的地方,可不会叫人轻巧地死去。

    唯一的死亡方式,便是熬干寿命,湮灭成灰。

    在这样亘古不变、一片死寂的地方,无处宣泄的怨与恨,除了熬煎她的心神外,别无他用。

    九幽就是这样可怕的地方。

    沈丹熹于煎熬中被迫学乖了,她渐渐停下搓揉袖摆的动作,重新躺回地上,幻想自己是一根朽木,一块石头,一座坟茔。

    她已经不再计较自己有罪无罪,只希望能和这里其他的罪灵一样,不听不看不思不想,无知无觉地风化成灰烬,彻底消散了干净。

    可这样的愿望对她来说,亦是奢求。

    又不知多久过去,那鲜亮的色彩再次闯入她的意识里,撬动她的心绪,强迫她去听去看去思去想,非得提醒她——你不是一根朽木,一块石头,一座坟茔,你曾是昆仑山上尊贵的神女。

    在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彻底遗忘后,沈丹熹便很惧怕再看到另一端的景象,可就算害怕,就算抗拒,她也不得不看,她从来都没有选择。

    宽阔明亮的大殿内,鲛灯静燃,柔和的光晕将玉砌雕阑照得里外通透,一座屏风相隔的妆台前,神女正在试妆。

    她头上戴了精致华贵的凤冠,两侧缀着细长的珠串,银镜中映照出的面庞上涂抹浓妆,额心点着金色花钿。

    上次所见的朝云锦,如今已经被裁制成繁复而隆重的嫁衣穿在她身上,宽而长的霞帔拖曳在地,其上以细密的针脚绣着昆仑山的繁花和瑞兽。

    从上次飘入意识的梦境里,沈丹熹就知晓她要成亲了。

    那个霸占了她身躯的穿越女,历经磨难,奉献所有,终于如愿以偿,获得了小贱种的爱,攻略下大反派,将要和他成亲了。

    ——用她的身体,用她的身份,举办一场三界来贺的盛大婚礼。

    “拜见主君。”殿外传来侍卫的声响,一道沉而稳的脚步声渐渐近了。

    内殿的大门被推开,一名身量挺拔,气势威仪的男子从门外跨入。

    他身着月白色宽袍广袖,衣上印染的祥云纹泛出浅浅光华,面容祥和,眉目带笑,目光往屏风后望去。

    沈薇听到外间声音,忙扶了扶头上沉重的凤冠,从妆台前起身,贴身宫娥动作熟练地将她冠上珠翠,腰间玉饰整理妥当,躬身摆顺她身后曳地的裙尾。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