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打磨成这般模样,镶嵌入鞋底。

    她连这些都毁掉了,将那一盆芥子冰莲也毁掉了。

    那一盆芥子冰莲是他亲手打造,每一片花瓣,每一片叶上的脉络,都是他一一打磨而成。那里面有太多独属于他和神女两人的回忆,是他们对彼此敞开心扉的见证之物,亦是最初的定情之物。

    沈丹熹回到熹微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出了一批杂物焚毁,大火第二日,熹微宫里又送出两车蔷薇,花枝都被剪断捣毁,根茎也被焚烧过。

    这些东西都是她曾经最爱,现在却被弃如敝履。

    她将与他有关的东西,以极其残忍粗暴的手段,统统清理了,好似要昭告所有人,她很快也会将他从她的身边彻底割舍,如同这般弃如敝履。

    可是,为什么?

    他实在不懂。

    从婚典当日,跌下晟云台之时,他便看不懂她了。

    明明,大婚前的那一夜,破晓之前她都还忍不住想见他,他们曾那么亲密,她只有躺在他怀里才能安然入眠。

    在契心石前结下契约时,她望向他的眼神,还是那般真情实意。

    契心石传承自女娲,乃是天道圣物。若无坚如磐石之心,仪式怎么可能成功,契心石能俞允他们结定永世姻缘,就证明他们对彼此之间的心意不可能是假的。

    至少,在结契的那一刻,她的心意不可能作假。可为何,大婚之后却全都变了?

    殷无觅想起之前漆饮光得意洋洋地说过的话,自嘲般地低笑了一声,摊开鲜血淋漓的手掌,盯着掌心里那半截冰刀,“人心易变。”

    好一个人心易变。

    可是,他不信,他不信她这么轻易变心。

    殷无觅一把掀翻了桌案,桌上香炉,砚台,书籍散落一地,巨响声震得屋内的侍卫都是一凛。

    莲花香炉咕噜噜在地上翻滚,香灰洒了满地,在灯火的照耀下,翻涌如乌云,亦如殷无觅的脸色。

    他冷沉着脸,手里始终捏着那半截冰刀,摩挲着上面鲜血,问道:“我闭关这几日,还发生了什么?”

    越衡一一回道:“另两位山主和四位水君大人都往熹微宫递过拜帖,但都被主君截下了,主君暂时没有允许旁人去拜访神女殿下。殿下也一直在熹微宫中,没有外出过。”

    他顿了顿,继续道:“羽山少主亦客居在熹微宫中,羽族大长老在三日前离开昆仑,返回羽山,临行前两人发生过争执,但他并没能将漆少主带走。”

    漆饮光,堂堂羽山少主,竟这般不顾礼数,不知廉耻。

    殷无觅余怒未消,起身扯下肩上外袍扔落地上,正欲唤人来为他束发更衣。

    殿内四名侍卫身上忽然亮起神光,一道法印自他们身前浮现,悬于半空,法印呈圆形,其上流转着繁复而古老的铭文,铭文变幻数息,最后同时定格在一个相同的敕令图腾上。

    殷无觅一眼扫过,眉心蹙起,心头浮出不好的预感,这几人皆是……

    果然,下一刻便预感成真,那四名侍卫互视一眼,一同转身面向殷无觅,卸下阆风腰牌,奉于手上,垂首道:“我等收到殿下召回之令,从即日起回归熹微宫,只听从神女一人之令,不再听从阆风山主调遣。”

    殷无觅气息沉重,心口的伤越发刺痛,双眼布满血丝,似要淌下血泪来。

    很好,她是当真想要与他割分得这么彻底。